四人在這甬道中休息了一會,身體漸漸的恢復了一絲力氣,互相攙扶的站了起來,打算繼續往前走,不過前面實在太黑了,也不知道又會碰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只見忘星南非常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就開始在衣服里四處翻找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從腰后翻出了一個火折子。
三人皆被他逗笑,這大師兄的衣服就是一個百寶囊,什么都放。于是四人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往甬道的更深處走去。
忘星南舉著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心里沒底,擔心的問道:“這條甬道到底有多長啊,怎么還沒走到頭。”
江云辰握著手里的斷劍出聲說道:“應該快了,我們從聽見那怪物的聲音到看見那怪物,不是也沒用多久嗎。應該很快就到了。”
果真,不一會兒就走到了甬道的盡頭,忘星南往兩邊看了看,左邊是一條光滑的通道,應該是那怪物來的地方。右邊是一個窄門,于是他舉著火折子走上前去,伸手一推,只聽‘吱呀’一聲,這門就開了。
不過四人誰也沒有動,屏氣凝神的伸著耳朵聽了一會,發覺沒什么聲音才慢慢的走進去。
門內是一個石室,中間有一個圓形的石盤,不知道是干嘛的,上面還刻著銘文。
江云辰收起斷劍,招呼忘星南給個火,走上前去彎下腰盯著上面的銘文研究了起來,一邊看一邊說道:“這是百年前一個叫做周哲的人的墓,他是當時的一代大將。這上面都是他的一些生平事跡,而且剛才我們殺掉的怪物還是他的養的大蛇。估計是死后,讓這大蛇為他守墓吧。”
元初言把室內的石墻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么蹊蹺之處,有些疑惑的說道:“這甬道的盡頭只有一條蛇道和這么一間石室,不該啊,就算是百年前,那也是一個大將軍,他的墓會這么簡陋嗎?阿舒,這個石盤是干嘛的,上面有沒有說。”
江云辰搖了搖頭,也是頗為不解。沈慕之凝眉沉思看著腳底下的石板說道:“我們是從上面掉下來然后又滾到這里,一路都在往下走,難道說,別的出口不是在石墻上,而是在腳下?”
忘星南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找到了解決困境的辦法,有些激動的說道:“是嗎,那是哪塊石板下面有出口呢,或者說我們不用挨個找,興許我給它點重量,它就自己開了呢。”說罷還不待眾人阻止,忘星南就開始原地蹦了起來,于是四人又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
‘轟!’
在所有人掉下去的那一瞬間,腦海中都浮現出了一句話:忘星南,你這個大傻子!
‘嘩啦!’,四人齊刷刷的掉進了水里,兄弟四人在水里面摸索著站了起來,沈慕之摸了一把臉,恨鐵不成鋼的對著忘星南就一通說教:“你是豬嗎?古墓里面機關重重,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我們都死翹翹了怎么辦?”
忘星南委屈的捏著手指,雖然心有愧疚,但還是死鴨子嘴硬說道:“我不會讓你們死翹翹的,我帶了保命的丹藥。”
元初言被氣笑了,頗有些不成器的說道:“要是我們沒來的急吃你的保命丹藥,就死翹翹了,那該怎么辦。”忘星南支支吾吾的不說話,委委屈屈的樣子,就像是被人欺負了。
江云辰淌著水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師兄,我很樂意陪你冒險,但是能不能讓我活著把事情處理完了,咱再折騰。我怕我還沒辦完事情,我們就全都折在這里面了。”聽江云辰這么一說,忘星南更愧疚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江云辰大方一笑說道:“我知道師兄不是有意為之,我們趕緊上去吧。”
待四人濕漉漉的爬上了高臺,這才正兒八經的開始打量起四周。這里高有十多米,粗大的柱子支撐著屋頂,周邊是一圈池水,他們剛才就是掉進了池水里面。
腳下是一個凸起的高臺,高臺四周一共放了九個人形燭臺。忘星南看到燭臺,本來想去點亮它,誰知火折子濕透了,根本點不著。
江云辰說道:“沒事,現在我們已經適應了黑暗,不用蠟燭,也能看清。”轉頭看到高臺中央的石頭桌子上好像放了一個木制的盒子,說道:“你們來看,那是什么。”
四個人圍了過去,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毫無特點的盒子。江云辰剛想伸手去拿,就被元初言阻止了:“阿舒,危險。”說罷拿著折扇,輕輕的碰了一下盒子,等了一會看到沒什么反應,這才松了口氣,伸手將盒子拿了起來,看著江云辰微微一笑說道:“這種危險的事情應該由我來做,你只要看著就好。”
元初言慢慢的打開了盒子,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棵碧綠通翠的,草?
忘星南脖子伸的老長,直勾勾的看著這棵草,難掩激動的說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不死草?”
沈慕之翻了翻這棵草說道:“傳聞說是不死草通體碧綠,根莖粗壯,這兩點倒是符合這棵草的外貌。可是說好的是三片葉子呢?這才兩片。”
“是老夫用了一片。”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聲音一出,元初言立刻將不死草塞到了懷里面,四個人警惕的看著四周,竟然都發現不了是誰。
只聽一陣衣闕翻飛,一道身影從虛空中慢慢的浮現。
忘星南錯愕極了,愣愣的問道:“還真能修仙??”
江云辰控制住了自己要翻白眼的沖動,看了他一眼說道:“雕蟲小技而已。”
那老者緩緩的從虛空中走下來,笑呵呵的捋著胡子說道:“的確是些江湖騙術,小友不必驚訝。”隨即又解釋道:“這盒子里面裝的的確是不死草,不過被老夫用掉了一片,實在是抱歉。”
江云辰拱了拱手道:“還未請教先生貴姓。”
那老者謙虛的還了一禮說道:“老夫姓莫單字一個辭。”
眾人心驚不已,還真讓他們找到莫辭了?
忘星南斂容屏氣說道:“這位先生,您如何證明您就是莫辭大巫。”
只見老者抬手,卷起衣袖,在胳膊上點了一下,一道巫文慢慢的顯露了出來,忘星南瞳孔一縮,那是代表南疆巫者成就最高的象征,是一代大巫的身份證明,此文用特殊的液體刻進人的血肉中,平常不會顯現,只有在祭天的時候,才會點一下胳膊上的魚際穴,令其浮出血肉。忘星南立刻跪地行禮道:“南疆巫醫第七代子孫忘星南,拜見大巫。”
“哈哈哈,好孩子,起來吧。”莫辭扶起忘星南,欣慰的說道:“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啊。好!好!好!”莫辭又看向江云辰等人,心里默默的點頭,都是好苗子,命格清貴,本在這天下,必有一席之地,只可惜,終是被自己給連累了。
莫辭看向江云辰微微一笑問道:“小友,難道你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
江云辰看著滿頭白發面容慈祥的莫辭,吐了口氣,俯身跪地說道:“莫先生,晚輩冒失前來,確是有事相求,還請莫先生賜教如何破解這替命之法。”
莫辭嘆了口氣,將江云辰扶了起來,沉聲說道:“我會破解這替命之法,難道你就不想破你的命格嗎?替命之法一旦解除,你的命格就會回歸本體,天時地利人和一旦達成,那開元皇帝的魂魄就會歸來,到時候,你可就不是你了。”
江云辰神色陰郁道:“莫先生,承蒙開元皇帝恩賜,我兄弟二人生來就歷經磨難,所承受的痛苦非常人能及。若是可保我兄長無恙,開元皇帝魂魄歸來又怎樣,我巴不得他回來,新仇舊恨,大家一起算一算。他加注在我兄弟二人身上的痛苦,只有殺了他,哪怕玉石俱焚,才能抵消我心頭之恨。”
莫辭仰頭,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嘆道:“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天道之。”隨即轉身說道:“你們跟我來吧。”說罷,飄然而去。
四人不敢耽擱,急忙跟上。跟著莫辭穿過一道道墻之后,來到了一個山洞中,山洞的頂端赫然就是天空,他們出了古墓。
莫辭轉身面色凝重的對江云辰說道:“要想破解替命之法,只須將替命人或者被替命人身上的蠱取出,這樣兩人之間只要有一人的蠱消失,另一個也會消失,小友,來吧,取出來之后你的兄長便可活命,可是你卻會因為命格突然回歸,引動體內的精血與之相連,加快他魂魄回歸的時間,恐怕等不到至陰之日他就會徹底的替代你。”
江云辰無畏一笑道:“只要兄長無恙,云辰不懼其他!”
元初言根本就接受不了有一天江云辰會不在這個世上,此刻只覺得心痛難忍,有些顫抖的問道:“莫先生,如您所說,若是他魂魄歸來會徹底代替阿舒,您神通廣大,有沒有什么辦法,能保住阿舒。”
莫辭無奈的搖了搖頭,神色頹然的看著江云辰緩緩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有任何辦法。都怪我,當初為了南疆的未來,為了保留南疆血脈,施展禁術害了你,你本可以快活一世的,都被我毀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江云辰心中一酸,慢慢紅了眼眶,他無法說原諒或不原諒,若是自己遇到這家國大義和個人性命之間的選擇,或許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一個人吧,現在不過是這個故事中,被犧牲的人成了自己。咽下心頭的苦澀,不在糾結這些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說道:“莫先生,請幫我破解這替命吧。如此大恩,云辰不知今生是否還有機會報答先生,只要云辰能活著,先生只管吩咐就成。”
“江望舒!莫先生只是說他沒有辦法,不是所有人都沒有辦法,不是還有三大仙草嗎,不死草已經找到了,九穗禾就在東周丞相府,我去求他,他會給我的!現在我們只差附子,只要能找到,就可以讓忘星南煉制神丹,我就不信,神丹也救不了你!”元初言真是覺得自己難受的緊,江云辰的話就像是在他的心上割肉一樣,痛入骨髓。
沈慕之現在也是凄入肝脾,哽咽道:“望舒,我們這就回去找附子,不惜任何代價!”
忘星南走到江云辰的面前,跪地一拜說道:“江兄,是我南疆連累了你,從此以后,忘星南勢要護你周全,不惜一切!”。
江云辰趕忙將忘星南扶起來道:“大師兄,你不必如此。還有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立刻去死,不是還有時間嗎。等破了這替命,我們就一起就找附子,實在不行可以去找師傅。”元初言三人吞聲忍淚的點了點頭。
江云辰盤腿而坐,看著莫辭道:“先生,我們開始吧。”
“好。此蠱比較溫和,不用怕,將手伸出來吧,只需要引導它從經脈中出來就行了。可能時間會久一點。”說罷便抬手一抹,江云辰的手腕就裂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慢慢的溢了出來,莫辭盤腿坐在他的身后,將自己的內力傳到江云辰的體內,引導蠱蟲。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江云辰已經開始面色發白,但是蠱蟲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元初言有些坐立不安,看著這血不斷的流,那蠱蟲卻還沒個動靜,急得他滿頭大汗,想說些什么,卻又不敢打擾到這兩個人。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江云辰慘白的面色越來越痛苦,肉眼可見蠱蟲在他的經脈間游走,莫辭絲毫不敢放松警惕,控制著內力,溫和的引導著蠱蟲,走向傷口。眾人屏氣凝神,看著蠱蟲慢慢的從傷口處爬了出來,莫辭眼疾手快的朝著蠱蟲打出一道勁氣,徹底將其殺死。
幾乎同時,天空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漫天的星辰都被隱在了陰云之中,洞外的風獵獵作響,閃電一道又一道的在空中炸開,像是要殺死世間惡鬼一般,猙獰恐怖。
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抬頭看向天空,所有的星辰都被遮住,只有一道紅光在天邊一閃而逝,隱沒在閃電之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同時,江云辰突然睜開眼睛,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逝,隨即又閉上了。誰都沒有注意到。
莫辭見此異像,掐指一算,慈祥的臉忽然變得煞白,急聲道:“至陰之日,提前了。”
四人心中大駭,低頭看向江云辰,見他毫無異樣這才松了口氣。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是在剛才,開元皇帝的魂魄已經回歸,只不過不占天時地利,暫時虛弱的藏在江云辰身體里面罷了。
遠在天機閣的杭越也在此時突然抬頭看著這原本是朗朗晴空,卻突然風起云涌的天,事出有因,必有蹊蹺。想罷又急忙跑到星宿盤查看,只見盤上一片灰蒙蒙的,將原本還閃著的幾顆星,遮了起來。形成了一片新的局勢。此刻他心中大駭,怕是江云辰破解了替命之法了,命格回歸,他也要回來了,必須立刻稟報殿主,商議此事。
杭越面色焦急,不管不顧的沖到內閣大聲喊道:“師傅,師傅,大事不妙,至陰之日提前了。云辰怕是危矣。”
上清真人踱步而出,此刻的臉上凜若冰霜,看著杭越呵道:“杭越,莫要驚慌。”
杭越真是急了,平時的沉穩已然不見,焦急說道:“師傅,至陰之日提前,云辰危矣!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
“至陰之日提前,這一會兒,開元皇帝恐怕已經回歸了。但是逆天改命之法必須要占盡天時地利,此時不是最好時機,恐怕他現在是魂魄虛弱,無法徹底掌控云辰。”
杭越疑惑:“何為天時地利?”
上清真人看著他說道:“按時間來看,必須要下一個至陰之日之前,云辰體內的那縷精血徹底同化他的本身,才可在至陰之日回歸。如今至陰之日提前,但精血還未同化,他暫時是無法掌控云辰身體的。你且暫時放心。”
杭越松了口氣俯身一拜說道:“是徒兒魯莽了。敢問師傅,如何才能破解這逆天改命之法。”
上清真人搖了搖頭,惋惜的說道:“世間哪有那么多破解之法。逆天改命是禁術,一旦被人施法,那是再無回轉的余地。”
杭越悲痛的說道:“那云辰只等死?如此精才絕艷的少年,豈不可惜?”
上清真人掩去眼里的悲哀:“命格,天道,非人力可為。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是自己生命里面的變數。杭越,若是開元皇帝真的回歸,我是會殺了他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知道,這個魔頭是萬萬不能回來,我只是,只是想保住云辰而已,僅此!而已!”說罷轉身離去。
“唉!哪怕不入世俗,也躲不開這紅塵因果。癡兒,癡兒啊!”上清真人見杭越如此頹然悲痛,也是自嘲一笑,自己何嘗參不透因果呢,都是世俗凡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