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太陽正盛,山上樹木多,倒是也沒有在岳城那么熱。
坐在屋里都能聽見園子中綿綿不絕的蟬鳴和鳥雀吱呀聲。甚至天氣不熱的時候還能聞見馥郁的花香,不知是開在群山的哪一處。
岑賀沒有午睡的習慣,干脆趟在杜欽楠旁邊的涼椅上同他隨意閑聊起來。
“剛才來的那個男的叫秦時深,是我發小,也是這萬宗山莊的老板”。
杜欽楠午飯吃完了大廚燒的紅燒肘子,心情也舒暢了。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有力氣繼續裝乖乖崽了。
反正就一個字,干。
“岑先生昨天賣了一天的關子,原來老板就是你朋友呀。秦先生一表人才鈔優秀。針不戳,針不戳”。
岑賀不愛聽他這話,“你可真是什么人都夸,為什么就不夸我呢?他秦時深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我”。
杜欽楠撓了撓耳朵,一時沒吱聲。
難道這兩人有仇?那他豈不是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這年頭,真是錢難賺屎難吃,拍個馬屁都不知要死亡多少腦細胞。
“我懷疑你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而且我有證據。”
他將手中的書籍緩緩翻過一頁,多分出一縷心神和對方講話。
“秦先生和你都是年少有成人中龍鳳,要說比不上的,那只有我了。我今年20,想想看你們的20都在做些什么?基金股票期貨證券,都應該玩得很溜了,我還在混日子呢”。
唉,不說還覺得自己混日子挺好的,一說出來就覺得是在給念緊箍咒,徒增壓力。
20歲,真是個尷尬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
他本是想給岑賀順毛,結果自己反倒越想越覺得郁悶了。
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兒呀。
“你要是想做這些,我也可以給你資金。”
岑賀恍然大悟,隨即提出了這個建議。
他倒不是認為杜欽楠故意說話酸他。而是想到杜欽楠一天沒事情做,拿著錢去股市溜溜也不錯。
輕輕將杜欽楠手中的浮生六記挪開,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靈動的眼睛。
他想要看看對方的反應。
結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杜欽楠的臉上還是那份萬年不變的淺笑。
靈動的眼神不是對方心情的外在表現,或者說,在杜欽楠這兒,眼睛并不是心靈的窗戶。
他不生氣的時候就全是在這樣漫不經心的笑。
岑賀大失所望,知道自己的釣魚之路還漫漫其修遠兮。
“你…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其實杜欽楠也不是就一點觸動都沒有。
剛才岑賀說要給投他錢的時候,對方眼里的認真如同浮光掠影閃過。以至于讓人分不清那一霎那的溫情脈脈究竟是不是錯覺。
但杜欽楠捕還是捉到了岑賀眼中的光。像是一條活潑的魚,擺擺尾,泛起了清淺的漣漪。
說實話,這還是杜欽楠第一次見到對方這么認真,第一次對杜欽楠這么認真。
雖然只有一霎那。
但歸根結底這都不算一件好事情。
所以杜欽楠有些猶豫了。
他怕的就是遇見平日里嘴花花的人突然詞窮還紅了臉。
這萬一岑賀要真是在感情上動了真格,恐怕他們二人都不好脫身了。
像岑賀這種人,收了心老老實實去喜歡一個人,但什么都得不到的后果會是怎么樣?
杜欽楠不想去試,試試就逝世。
他干脆斂了笑意,將書從對方的手中拿了回來。
也不吭聲,也不理睬岑賀。
岑賀則以為踩到了杜欽楠痛腳,躊躇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
只有時不時細微的書頁翻動聲。
他在看書,而他在看他。
最后在杜欽楠上樓的時候,岑賀叫住了他,“秦時深明晚搞了個聚會,到時候你和我一塊兒去”。
杜欽楠腳步一頓,“知道了岑先生”。
然后兩人就莫名其妙的開始了冷戰。
吃飯的時候,杜欽楠不再主動第一個去動筷,吃的時候也是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岑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杜欽楠就稱想要透氣外出逛林子了;等岑賀出去瞎溜達想來個偶遇,杜欽楠又躺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當然,冷戰只是岑賀的看法。他認為他的小寶貝最近心情不好。但總讓他先開口找話題,他也不大樂意了。
他好歹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總裁呀,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尊心的。
就想著等哪天杜欽楠看起來心情好一些了,他再主動出擊。
畢竟釣魚嘛,要的就是耐心。
沒誰比他岑賀更會了。
杜欽楠卻覺得現在這種狀態才是最穩妥的。
他老老實實當自己的保鏢,岑賀則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老板。
但他此時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
第二天倆人到的時候,甘頤園里已經聚了不少人了。
蕭九爺的管家正站在園門口招呼人。
杜欽楠帶著墨鏡落后岑賀半步,學著以往桑杜最常掛在臉上的面無表情。
算是把保鏢的名頭落實了。
在岑賀和管家寧伯打招呼的時候,他自覺將手中的禮品遞給了寧伯。
也不知道岑賀是不是為了報復他,在盒子里放的東西死沉死沉的。
現在好,總算是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
與見綠園不同的是,甘頤園的風格和蘇氏園林更為貼近。
一進園子,就是一片綠意盎然,古色古香。
杜欽楠才看一眼,就聯想到了程家老宅后院子。
然后又想到了那次和他一起參加宴會的多日不見的郇樓。
郇樓!!!
糟糕,他怎么給忘了這茬。
戚檀說郇樓以往每年都會來這兒避暑。那想必這十二座園子肯定有對方的份兒。
萬一今晚上郇樓也來了,該怎么辦。
“離開你以后,我選擇自力更生當起了保鏢”?
不行不行,這樣說太傻逼了。
防范于未然,要不現在就找借口溜吧?
岑賀一回頭,就發現杜欽楠面色古怪,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看得有趣,便就忘了兩人還在冷戰。
“寶貝是手不舒服嗎?”
剛才的禮盒本來他是想自己提的,但杜欽楠二話不說就從他手中把東西搶了過去,沒給他反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