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云渡·朝霞篇**
笛聲驚起千層浪時,朝陽正熔金般淌滿海面。寧君珂倚著船舷,看云長宇手中焦木笛孔中飄出緋色煙霞——那是公子魂魄所化的桃瓣,遇風便凝成半透明的鶴影。
“他總嫌棲霞山的桃花不夠艷。”云長宇忽然將木笛浸入海水,笛身焦紋遇水綻開,露出內里晶瑩的玉髓,髓心中嵌著寧君珂六歲時咬缺的紅豆,“如今倒把東海染紅了。”
鶴影掠過處,銀魚群躍出波濤。魚鱗折射的流光里,寧君珂看見公子坐在鯨背向她伸手,腕間霜發紅繩系著枚銀鈴——正是她大婚時戴的耳墜所化。
“接著!”寧君珂解下嫁衣外裳拋向鯨魚。金線繡的血蓮遇水舒展,化作紅綢覆上鯨背。公子笑著展開紅綢,內襯密密麻麻寫滿經文——原是云長宇這些年咳在帕上的血書,被寧君珂一針一線繡進嫁衣夾層。
**桃源渡·月見花開**
孤島峭壁生出玉階時,鯨鳴震落山巔積雪。月見桃樹扎根在冰崖裂縫中,根系卻泛著珊瑚般的暖光。寧君珂撫過樹干上天然形成的雨燕紋,指尖觸及處,并蒂雙桃突然墜向云長宇掌心。
“赤者增壽一紀,白者忘憂十年。”樹影里浮出貴妃虛影,“吾兒選哪個?”
云長宇捏碎赤桃,將桃汁渡進寧君珂唇間。白發轉黑的剎那,他鬢角卻蔓上霜色。公子幻化的白鶴突然俯沖,銜走墜落的桃核種入心口。桃核破胸萌發的瞬間,鯨背紅綢騰空飛起,裹住公子逐漸凝實的身軀。
“連心蠱既解...”公子赤足踏上玉階,心口桃枝綻出花苞,“總得有人嘗這忘憂果的滋味。”
**醉月亭·三生宴**
石亭宴開時,月見桃已結滿星斗。公子斟酒的動作忽然停滯——云長宇袖中滑落的婚書正被海風翻動,背面顯出貴妃血字:“飲此杯者,前塵盡忘。”
寧君珂的匕首比思緒更快。刀尖挑飛酒盞時,琥珀酒液潑上桃枝,枝頭白花霎時凋零。公子卻笑著拾起空杯,杯底黏著粒帶齒痕的紅豆:“皇嫂怕什么?我早將記憶存進...”
話音未落,寧君珂突然俯身干嘔。云長宇掌心貼向她小腹時,兩人腕間紅繩同時發燙。桃樹虬根破土而出,在亭中盤成嬰孩形狀的搖籃,籃里鋪滿褪色的劍穗與染血的松煙箋。
“母妃說的并蒂蓮果...”公子將木笛橫在唇邊,“原是這個意思。”
**歸潮·終**
十年后的上元夜,東海駛出掛滿銀鈴的樓船。甲板上奔跑的女童突然指向星空:“爹!有只好大的藍鯨!”
鯨背上執笛的青年回首輕笑,腕間紅繩系著枚刻“珂”字的銀鈴。船艙里煮茶的寧君珂探身望去,腰間忽然被云長宇環住。他掌心貼著微隆的小腹,那里新生的蓮花烙印正與星空中的雨燕星圖遙相輝映。
浪濤聲里,公子吹徹最后一曲《照夜白》。笛聲消散處,藍鯨化作桃花島輪廓,島心月見桃的枝頭,懸著個用冰蠶絲纏繞的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