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沒能知曉年輕女孩的復雜心思。

他徑直越過遺跡石門，龍眸中投射出的視線，跨過長空，來到遼闊山地的盡頭。

那里生長著紫電縈繞的水晶，還有暗紫、明黃二色蹦蹦跳跳的史萊姆。

這不是目的地。

山地盡頭的上空，幽暗深邃的光輪巍然佇立，仿佛一枚蟲洞，不知通向何方。

這同樣不是目的地。

黑龍來到懸崖邊上，鉤趾抓住邊緣，向下俯瞰。

無邊弗屆的大海，浪潮洶涌，拍打在緊挨懸崖底部的岸邊。

岸上的低空，靜靜懸浮著一枚通體呈淡青色，被雙翼包裹的玻璃珠，猶如凝固的風。

“這是什么？”路德頗感興趣地問。

“風神瞳。”

洛琳慷慨地陳述所知：

“有傳說，飛鳥銜走了神像的眼珠，散落大地；也有傳說，這是神明在凡間的眼，祂透過眼，在高天上俯瞰人間，其名為風神瞳，本質是凝固的風元素。”

“哦。”

路德語氣平淡，沒將這玩意納進食譜，即便他并不敬畏風神。

蒙德的神早已失蹤數百年，而那頭兩千年前，就在肆虐這片土地，現今早該垂垂老矣的魔龍烏薩，依然翱翔在這片天空，安然無恙。

直覺告訴他，所謂的風神沒有威脅。

但貪心容易引來意外的災難，優先顧及眼前利益，再謹慎地獲取其他資源，總不會出錯。

黑龍細細觀察著海岸，柔軟的青草地、陡峭的巖壁，都沒有通向遺跡的裂縫、暗道。

“難道不是這里？”

路德抬起頭，天穹上的太陽熾熱明亮。

“把藏寶圖拿給我。”

“好的。”

洛琳從箱匣中拿出一張羊皮紙，黑龍將其接過，默讀起來。

【高天之火近在咫尺。】

【......】

【一路向北，臨著無邊碧濤的懸崖，流淌的冰河在秘境中寧靜棲息。】

路德逐字逐句看過書面上的文字，目光凝聚在右下角，一朵猶如霜花的標志上。

或許，開啟遺跡需要冰元素？

黑龍猶豫這一行為將帶來的風險，他思慮片刻，扇動蝙蝠一般由輕巧骨骼和厚實黑膜構成的雙翼，降落岸邊，白色霜霧噴薄而出。

白霜在草地上蔓延，一路攀上飽經滄桑的巖壁。

撕拉。

野草枯竭、摧折成碎屑，而巖壁皸裂，綻裂出狹長的裂隙，透著白雪般的光澤。

路德的爪子探進裂隙，憑空消失，仿佛滲透進巖壁中。

‘就是這里。’

路德頗為興奮，他舒展雙翼，來到洛琳附近的低空。

“要一起下去嗎？”

“我該怎么...”

洛琳面帶疑惑，話音未斷，黑龍就來到她的身邊，鋒利、細長的鉤趾勾住那對雪白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托起來，仿佛雄鷹在狩獵羊羔，拽到半空。

年輕女孩的驚叫，混雜著海浪拍打岸邊、海鳥啼鳴的聲音。

路德小心將洛琳放下，后者落地后，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就這樣，只能這樣。”

黑龍給予答復，將爪子摸向那道裂縫，他的前肢率先沒入其中，緊接著龍首、軀體、尾巴都一同消失在那道通向未知的裂隙里。

情緒稍定，洛琳深吸一口氣，邁步進入。

......

微弱的天空光源之下，連綿起伏的白色山巒，簇擁著一座古老的冰石宮殿。

彌天大雪，比龍脊雪山更加猛烈，漫天的雪絮，無休無止落下。

洛琳不禁裹緊冬衣，但呼嘯蝕骨的寒風，依舊在貪婪的奪走她的體溫。

“看來這里不太歡迎你。”

路德側頭望向因凍僵而哆嗦的洛琳，暗金色的豎瞳平靜無波：

“你應該直接離開。”

黑龍的鱗片間涌現火光，白雪落在上面，頃刻融化成水，發出滋滋的聲響。

這股澎湃的熱意，令洛琳恍惚的神情緩和許多，她長呼一口氣，柔聲說：

“感謝您，請給我一分鐘的時間。”

路德點頭同意，他看著洛琳握住‘相機’，對準那座冰石宮殿，按下快門。

咔嚓一聲，這座宮殿的模樣，被記錄在那枚機器中。

路德對此心知肚明，視若無睹。

等洛琳將留影機放入箱匣，正好奇張望四周的黑龍，嗓音低沉地催促道：

“附近有怪物，快點。”

“好的。”

洛琳拎起箱匣，小跑著消失在裂縫中。

黑龍翻越白雪覆蓋的山丘，尋找聽到的聲源，在呈深黑色的冰面上，有頭渾身雪白、毛絨絨的熊，嘴里叼著一只海豹模樣的生物。

那只鮮血淋漓的海豹，正嘶聲力竭地叫喊著。

“真是奇跡，這種地方居然能有生物存活。”

黑龍收斂鱗片間的火光，目光沒有停留，轉而望向那座冰石宮殿。

他邁出凜然步伐，不為霜雪所動。

實際上，他不需要維持體溫，無論血液低于零度，或者比沸水更滾燙，都沒有任何影響。

路途中，路德發現，遺跡里有還算完整的生態環境：

太陽、水，在寒冬中生長的古怪野草，以草為食的牦牛、鹿角獸，群居狩獵的冰原狼，堅冰下的海草與魚、海豹，以及龐大的雪原熊.......

這不合理。

但是遺跡中能見到光，能看清事物，本身就比這些事物更不合理。

沒有任何怪物敢于去攔陌生、龐大的黑龍，路德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冰塊堆砌而成的冰雪宮殿前。

路德循著冰石臺階，進入無門的大殿。

這座宮殿空有恢弘的外觀，里面沒有任何陳設，空曠死寂的大廳里，只有螺旋向上的冰階梯，還有直通地下的層層臺階。

“往上，還是向下？”

路德很快做出選擇，他更喜歡在上面。

黑龍爬上階梯，穿過層層被冰墻分割、隔絕的房間，駐足在一座冰桌前。

桌上放著一塊天藍色的寶石，折射出絢麗流光，溢散出攝人心魄的寒氣。

價值連城。

路德龍眸里閃爍著微光，腦海中不由浮現這個詞語。

他探出龍爪，握住瑰美的冰石，放到嘴前時，漆黑的利爪已被厚實的白霜纏繞。

“是因為有濃重的水元素？”

黑龍像蛇一樣張開血盆大口，落下雪白的利齒，嘎嘣兩下咬碎冰石。

冰、水元素在胃部交織，經由復雜的基血管，冰元素導向肺部的寒元核心，而水元素則停留在此，凝聚成腐蝕黑水構成的核心。

隨著黑水核心凝聚，腦海中塵封的事物，那名為龍之傳承的尊貴記憶，解封些許。

很快，

路德·波雷亞斯，就掌握了幾道龍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