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熒光水母，成千上百，像一盞盞磷火燈籠，照亮深黑。

墨綠的海藻、巨大的粉、藍珊瑚礁群，有的像樹枝簇，有的仿佛一朵朵白云交疊。

古老破敗的城墟，矗立于這樣的環境里。

低矮的拱門前，左右擺有兩座，被水蝕銹跡爬滿的‘炮’臺。

黑龍伸爪撥弄，炮管崩毀成碎片，里面沒有炮彈，是一種鋼鐵鑄就的大型矛頭。

這是對付大型怪物用的。

這座古城，曾經發展出了一定程度的文明。

是地震、海嘯，或者大量冰川融化，導致整座城淪陷于海底？

黑龍思索著，踱步于沒有一座完好建筑的城墟之間。

深海一行，他想要找兩個異化種族，劍戟鯊、獨角鯨，這些怪物能頂破人類的大船，在海戰上，極具威懾力。

海內有縱深，太廣闊，生物群少有根據地，不懼威脅也難予利益的繩索，尋覓、收服都異常困難。

不像陸地，只需龍軀一震，怪物納頭便拜。

“如果說服沒戲，那就采用副計劃。”就當看風景，黑龍閑庭信步地走著。

哧哧......

沙霧飛動，棲息在碎石、殘壁底下的小型海洋生物，四處流竄。

只有一種海棲生物例外，

朦朧的深藍怪影，正從不遠的地方，廢棄的廢墟里，四面八方靠攏而來。

黑龍瞳眸里閃爍著光，借此窺視清來者的面貌。

蜥蜴人？

倒三角的頭顱上有綠龍般的棘冠，滑膩的深藍鱗片，豎直的幽冷瞳孔，高挑而健碩的軀體，垂落的尖尾。

噢，這是他下潛時，所看見的怪物眼睛。

它們握著粗劣的長槍，槍尖是海草綁住的深海晶簇，非常尖銳。

深海怪物從廢墟里鉆出來，零零散散，聚集成數十只，將黑龍環圍，不停低吼著。

“來自北方的礁黑怪物，踏足海之靈守護的古都。”

“不可名狀的漆黑魔王，正向淳樸龍人的棲地靠近。”

“堅強勇敢的龍人，將帶給他迎頭痛擊！”

“......”

龍之傳承里面有記錄，這是水族語。

這些蜥蜴，自詡為龍人，有稀薄的真龍血脈？

黑龍思忖著，暗金色的豎瞳中，淌出磅礴的龍威。

仿佛來自高次元的威壓，暴風般席卷了這一片海域。

低吼的議論立刻歇止，幾秒鐘時間，便不斷有清脆的聲音，透過海水傳來。

噗通！噗通！噗通！

深海的龍人們，是那樣果斷而決絕，彎下膝蓋，任由身體自然垂落。

“至高無上的真龍，于今日，抵達它忠實的都城。”

這一回，是提瓦特通用語。

鱗片呈深藍墨色的龍人長者，顫抖著，站出來接著說：“這一定是命運的垂青，讓我們陰濕卑賤的雙眼，得以窺見真龍的真顏。”

它背后的龍人群，幽光閃爍的瞳孔里，狂熱、尊敬、畏懼、膽怯，情緒復雜得像暴雨下翻騰的湖水。

‘看來哪里都一樣，’黑龍俯視著這些深海龍人，心里腹誹著，眼瞼都沒抬起：‘真會說啊......’

龍裔體內淌有真龍的血脈，面對龍威，會分外敏感。

崇拜強大真龍，是它們的天性，尤其是那些邪惡種族，幾乎不需要巨龍開口，就會主動獻上殷勤，渴望成為眷屬，以此為榮。

值得一提的是，

那些家伙，一旦遇到更強大的真龍，就會倒戈，不帶一點猶豫。

“我們渴望成為您的眷屬，”

藍墨色的龍人，以誠懇卑微的語氣說：“我們將是您，最忠實的擁簇。”

“忠實？”黑龍抬起眼瞼，以意興闌珊的語氣說：“你們能為我做什么？”

“我們將贊頌您的威名，響徹都城的每一個角落，”藍墨龍人慷慨激昂地說：

“勇猛果斷的深海龍人，愿作為您鋒利的爪牙，

“......”為推銷自己，它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串。

“美麗端莊的龍人，也能供您無聊時的隨意消遣。”

幾個雄性深海龍人，臉色陡然一變；雌性的龍人臉上，則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最后一條就算了。”黑龍擺擺爪。

受限于年齡和龍軀，他暫時沒有世俗的欲望，對龍人就更提不感興趣。

至于這些深海龍人，雖然不知具體用途，但還是先收來。

“你們是原住民還是外來者？”黑龍看向破敗的廢墟：“關于這座破碎古城，你們都知道些什么？”

“大概一百年前，我們生于北方，那座黑色礁土，”深海龍人首領說：

“礁土是一頭沉眠的巨獸，某一日忽然蘇醒，殺死了無數的龍人，于是我們逃到這里。

“這里有無數掩體，能躲避大型海獸，有足量的海草、游魚，作為食物。”

看來它們一概不知。

黑龍暗暗想著，龍人首領繼續說：

“海之靈，會祛除化解黑土之獸的攻勢，庇護這座都城。”

“所以你們之前，是在受‘海之靈’的庇護？”黑龍饒有興趣地發問。

“那只是龍人無奈的棲居，”首領連忙說：

“那個丑陋、自大的元素生命，不管力量還是外表，都遠遠不及您的一鱗半爪。”

這份言辭，真是丑陋。

所幸他是巨龍，海陸空三棲的霸主，不用看人眼色。

......

廢墟的古老都城，鐘塔崩塌的廣場。

“丑陋、自大？”

海水沸騰如怒，又緩緩停歇：“你們該要慶幸，我有大海般深沉的包容心。”

說著，海水就像秋千飄蕩起來，位于水流中央的，是一個瑰美的水體。

縹緲、夢幻的水藍熒光，仿佛一層霧紗，籠著她水母般的形體，體表垂落的幾根緞帶，像粉色的霓裳。

“這座都城......”薇利亞的體內，水藍熒光閃爍，這代表她在思考。

她就誕生于此，懵懂的出生，游蕩于古老的城墟里。

水體間是共通的，所以她稍微知道一點語言、一些外界的常識，出于無聊，搜遍整座都城，記載文字的石板，早已磨損不清。

唯一能確定的，這里沒有其他海洋生物主宰，是屬于她的都城。

而這座破敗都城，她的家里，今天迎來了新的訪客：

一頭威風凜凜的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