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揚把老板和郁芃冉送到目的地之后就自覺開車走了，完全沒有多停留一秒的意思。

“上次是不是說了要吃他家的牛排？”

正趴在觀光電梯上盯著城市高樓放空的郁芃冉無意識地應了一句。

汪嶼小心翼翼地撥開她落在臉邊的長發：“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樣子。”

“下午我在咖啡廳等你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一些事情。”

他沒接話，只等她繼續說下去。

郁芃冉總覺得自己聽到的事情不適合在公眾場合說，干脆等到進了室內包廂才開口。

那時William還在廚房里忙，壓根沒空出來看看他們倆，所以等到服務生退出去之后，包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兩個人應該是鄭家的，因為我注意到他的文件袋上鄭家公司的標志。最近鄭嬌嬌突然消失，應該是出國玩去了，這幾天要回來。鄭俊石有可能要重新把鄭嬌嬌安排在你身邊，但是這次的目的更加明顯，可能會聯合裴家一起促成一樁婚事，你和鄭嬌嬌的。”

汪嶼皺眉。

促成他和鄭嬌嬌的婚事？問過他的意見嗎？

再來就是……為什么這種事情要在裴氏附近的咖啡廳里聊？生怕不被人聽見？

“你當時除了看到那些人之外，還看到了什么嗎？”

郁芃冉又沉默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畢竟……這兩件事情之間看似沒有任何牽扯，萬一真的有什么關系……她想象不出來。

“我看到了尹聽喬的車。”

汪嶼愣住。

什么？

“那臺車我可以確定是尹聽喬的，他之前跟我說過，他的阿斯頓馬丁是限量款，江城只有他有，全國上下能買到的都沒幾個。再加上他本身就辦事高調，有限量款的車，他就是會毫無顧忌地開上街讓所有人都看到。而且他這個人對車很苛刻，他的車一般不讓別人開。”

“你在什么時候看到的車？是在那兩個人聊天之后嗎？”

“嗯，那兩個人聊完了鄭家的計劃，轉而開始說自家的老婆孩子，之后我就聽到了很大的引擎聲，然后就看到尹聽喬的車從外面經過。”

汪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說實話，他也想不到這兩件事之間有什么必然的聯系，畢竟尹家從根本上就看不起鄭家，尹聽喬也不是會跟鄭家人聯手的性格。

但也不排除喬茹芳出手。

搞不懂。

William知道汪嶼今天要來，親自掌勺做了他的晚飯，因為兩個人都不方便喝酒，這回他送了瓶果汁。

汪嶼看郁芃冉始終心事重重，耐心給她切好牛排，勾勾她的手指：“別想了，就算鄭嬌嬌重新來裴氏工作，她也無法直接接觸到我。人事那邊是我安排的眼線，他們不會輕易讓鄭嬌嬌進入高層，并且也會對她的工作進行嚴格監督與審查。”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

郁芃冉拿起刀叉：“裴家盯著我不放，現在鄭家盯著你，如果尹家插一腳，你的處境會很艱難。”

汪嶼笑著伸手揉她的腦袋：“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別擔心。”

她這才稍微放心了些，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多。

如果事態發展都符合她的猜想，那尹家勢必有能促成這次與鄭家達成合作的籌碼，至于籌碼是什么，她無從得知。

通過之前的種種，她也不知道商場上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甚至見不得光的手段。汪嶼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假，但他真的能謹慎到事事提防甚至人人提放的程度嗎？

懸。

這頓飯吃得她心神不寧，之后坐進車里，聽他給司機報了南街那家文身店的名字之后，心情總算稍微緩和了點。

他這次應該是去給手臂上的玫瑰做補色。

郁芃冉下意識垂眸看他的手臂。

汪嶼察覺到她無比專注的視線，輕輕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傳達某種積極的信號。

文身師看到汪嶼和郁芃冉同時出現，和她對視一眼就想起白天答應她的事情，笑著迎他們進門。

畢竟補色也相當于重新文身，總歸是有些刺痛。郁芃冉聽文身師說汪嶼的文身面積不小所以要耗費很長時間的時候，默默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手，仿佛在鼓勵怕打針的小朋友。

汪嶼啞然失笑。

她怎么會這么可愛？

文身師工作時經常會和客人攀談，為的是轉移客人的注意力，避免他們全身心集中在文身過程的刺痛上。

“話說……先生，白天我這里也來了一位客人，同樣加了一處文身，我記得那位客人的指定圖案是一朵小玫瑰，還是客人親手畫的，和您這束玫瑰很相似哦。”

汪嶼立刻扭頭看向身邊的郁芃冉，回答他的卻是郁芃冉茫然又無辜的視線。

“你別看我，我還沒文身呢。你不是說你這束玫瑰花是你自己畫的嗎？”

“確實是我自己畫的，我還給你看過原稿。”

文身師頭也沒抬地接茬：“那位客人說那個玫瑰文身是愛情的紀念，因為她男朋友也在身上文了差不多的玫瑰。”

郁芃冉擺明了故意調侃：“懂了，證明弟弟的玫瑰花有可能不是給我一個人看的。弟弟是不是在讀書的時候邂逅了不少帶著玫瑰的女孩子呀？每次都要跟她們說你為了她們也在手臂上文了一大束玫瑰花嗎？”

汪嶼這回真慌了，就差跟她舉手發誓：“真沒有，我手上這束玫瑰花就是為你而生的。”

她瞬間破功。

這臭弟弟還真有一套的。

從文身店出來，汪嶼的注意力都被她耳后那塊地方吸引。架不住好奇心，他伸手去撥她的頭發。

她的文身已經被文身師專門處理過，這會兒夜色正濃，再加上本身就貼了一層隱形膠布，自然看不出來。

郁芃冉笑瞇瞇地迎著臭弟弟略有失望的視線：“怎么啦？”

汪嶼瞬間別開視線：“沒什么。”

她止不住偷笑。

這回汪嶼把她送到她家門口，還專門去找了負責安保的那些便衣保鏢，仔仔細細囑咐過最近的注意事項之后，這才被她拉進門。

郁芃冉這陣子確實忙，客廳茶幾上還堆著印刷廠寄來的樣板，說是讓她挑個合適的，這樣廠里就能確認最終版。

她選擇恐懼，所以干脆把這個任務推給了汪嶼。趁著他認認真真查詢不同紙張的優劣之處的時候，她抱著pad坐在旁邊翻閱他前陣子發來的讀書筆記。

汪嶼的工作效率向來不低，按照她過去出版的習慣選好了版式，邊給她按摩突然開始抽筋的小腿邊用她的賬號給出版社回了消息。

最快這幾天就能走完出版流程，之后她肯定還要忙特簽事宜，橫豎事情都很多，所以并沒有時間出門走走。

她懶懶散散地躺在沙發上，小腿還被他按著，自己的pad被他拿去和出版商周旋了，這會兒拿來看電影的pad是他的。

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存滿重要信息的平板被她拿去當個單純的播放器。

汪嶼學過一陣法語，大概能聽出來她正在看的電影是那部相當經典的《兩小無猜》。

沒記錯的話，主題曲似乎叫《玫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