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NC的負責人果然在下午來了裴氏，那時汪嶼正好在開會，得到楊揚的通知之后，匆忙起身出去，把會議室交給楊揚看著。

汪嶼沒請他們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將見面安排在了待客室，證明他壓根沒想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好笑的是，來的人是BNC的二公子，也就是之前用自己的私人郵箱問郁芃冉聯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的那位。汪嶼看見他就莫名冒火，但教養使然，理智還在，還是微笑著邀請他進了待客室。

鄭嬌嬌出現得還算及時，端了兩杯咖啡過來，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了手腕，頓時慌張：“張先生您......”

下一秒，汪嶼出現在鄭嬌嬌身邊把她拉開，目光落在那位張先生身上：“張總，這不合時吧？”

那人只是哈哈笑了幾聲，想糊弄過去，卻不料汪嶼的表情愈發難看。鄭嬌嬌大喘著氣，下意識躲在汪嶼身后，卻被他輕輕推到門口。

“先去忙你自己的工作吧，等下有事我會叫你。”

“好......好的。”

待客室的門合上，汪嶼雙手插兜站在原地，就這么定定地看著那位依然坐在原位的二公子。

原來被家里寵大的人是這樣的，開眼了。看到個女的就兩眼放光，這是上輩子沒見過女的嗎？

“想知道小裴總為什么突然取消和我司的合作，我哥現在人在外地出差，只能讓我來問問了。我司和裴氏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現在合同都簽了，您這邊突然說取消合作，我們的損失誰來承擔呢？”

汪嶼笑了笑：“張總，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兩家公司合作多年確實打下了很深的感情基礎，但是商場看重的向來只有利益，公司與公司之間的感情往往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簽了合同沒錯，但是我復查的時候發現貴公司提供給我們的材料出現了偷工減料的情況，涉嫌夸大和虛假宣傳。報價方面我向來是不擔心的，但如果是材料本身就有問題的話，恕我不能接受。”

對方只是微愣，似乎并沒有反應過來汪嶼的意思。

“再來就是，這個項目本身不大，裴氏和BNC合作多年，此前在裴皓誠還是總經理的時候，這塊的合作都是默認給你們做的。這么些年下下來，BNC在這個項目上做得究竟怎樣，究竟撈了多少油水，我也能從報告上看出來。裴皓誠做人圓滑，發現問題之后不是想著交給你們去承擔責任，而是自己做了冤大頭，把那些有問題的材料自費換掉。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汪嶼邁步走到二公子面前，微微俯身，視線牢牢鎖定在那人身上，強大的壓制力甚至讓那人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小張總，沒記錯的話，BNC的財務這塊一直都是你負責的吧？”

被叫做小張總的人瞬間拍桌而起，直指汪嶼的鼻尖：“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必著急，我只是在簡單陳述事實而已，沒有威脅的意思。”

汪嶼大心臟慣了，這點小場面在他看來不足為奇。只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封郵件，他就有點想當場擰下眼前這人的腦袋。

與此同時，正好散會出來的楊揚被鄭嬌嬌找到。

“楊助理，我找你有點事，可以單獨聊聊嗎？”

看她滿臉緊張和不安，楊揚有些不解，以為是頭兒那邊出了什么問題，立刻跟著鄭嬌嬌往電梯間的方向去。

沒想到鄭嬌嬌一路帶著他去了個沒人的辦公室，進門之后還順手反鎖了。

楊揚不解，下意識抱緊懷里的pad，職業素養讓他意識到現在事態不對，但表情管理依然在線，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鄭小姐，請問找我來有什么事情嗎？”

鄭嬌嬌笑著攏了攏衣服：“楊助理，我有話想跟你說。”

......

下班前，汪嶼接到了郁芃冉的電話，正好邊收拾東西邊囑咐電話那頭的人在路上注意安全。

楊揚在辦公室外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沒主動敲門進去，等到汪嶼拎著西裝外套出來，他才如夢初醒般看向自己的老板，

汪嶼并不知道門外還站著人，開門的瞬間還差點被嚇到，注意到楊揚的表情很是奇怪并且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暗暗察覺到哪里不太對勁，下意識四下看了一圈，確認周圍沒人之后，把他帶進自己的辦公室。

令他不解的是，他原本想反手鎖門，卻被楊揚攔住了。

“你有話想跟我說。”

汪嶼用的是陳述句語氣，證明他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征求肯定。

小助理似乎還在糾結，汪嶼耐心地等著，期間還回了郁芃冉的消息，跟她說到了之后先在包廂等等，他可能會晚點到。

“Watson，我覺得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事情很多也很亂，以我目前的工作能力和抗壓能力，確實不足以承受這樣的工作強度，我向您申請辭職。”

汪嶼瞬間皺眉。

這么突然？

再來，最近的工作確實不少，但是任務量絕對少于他們剛回國那陣，怎么以這個借口提出離職？過去楊揚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他們曾經一塊連軸轉了四十多個小時，楊揚還能神清氣爽地跟在他身后匯報最新數據，怎么突然找了這么個理由？

汪嶼原本想多問兩句是不是因為家里的因素，察覺楊揚的視線始終飄忽不定——但更多時候是越過他看向辦公室外，并且還時不時地摸摸鼻子，頓時理解了他的意思，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行，理解你的苦衷。離職申請要在正式離職前至少一個月提出，你是公司高層助理，離職手續會比其他員工的麻煩一些，需要在新助理到任前做好所有的工作交接，這些你應該都清楚。”

迎著汪嶼的眼神，楊揚也明白了這人的意思，莫名松了口氣，沖著他點點頭：“謝謝Watson這么多年以來的栽培和信任，離職流程我都清楚，會做好所有后續工作再離開，您放心。”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汪嶼在出門前還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伸手扶住正邊回消息邊往外走的楊揚，埋怨了兩句“多大的人了還邊走路邊玩手機”，這才放心地走向電梯間。

手心多出來的那張小紙條，被汪嶼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