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的股東大會準時召開。

這次裴頌驊還算做了個人，沒在會議室里架設直播設備，但公司大樓外面還有不少記者在蹲守。

今天情況不同，雖然整個會議室都是裴氏的股東，但全程發言的只有汪嶼一個人，楊揚坐在會議室角落里隨時待命。

汪嶼很不喜歡拖泥帶水，上臺之后直奔重點：“首先來解釋各位股東最近最關心的幾件事。”

全場寂靜。

他擺明了今天要把這些問題全部解釋清楚，也要把解決辦法和盤托出，所以準備得相當充分。

首先就是資金問題。

汪嶼再次強調裴氏和裴家二者相互獨立，所以不希望各位股東把裴家的問題帶到裴氏身上來，反之亦然。在各位股東還沒來得及理解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的時候，汪嶼話鋒一轉。

裴氏最近資金鏈上的問題已經查明，他專門成立了調查小組來整理這個問題的來龍去脈，并且這個小組沒有對外公開過，全部都是他一手經辦的。

起初他以為那筆錢只是流向了某個員工的海外銀行賬戶，然而汪嶼查到的是那個賬戶的戶主是裴家內部的人，也就是說，裴家通過一定的手段來從裴氏抽取資金。裴氏在查明之后，已經對該資金渠道進行封鎖，并且成功追回了大部分資金。

現在還有部分資金被凍結在賬戶里，裴氏正在全力與海外銀行進行溝通，預計本月內可以將剩余資金追回。

股東們下意識齊刷刷看向坐在邊上的裴頌驊。

其實大家一直都知道裴家會明著暗著抽取裴氏的資金，過去裴家搞的排場幾乎都是靠裴氏的營收撐起來的，內部的個人支出基本也記在裴氏的賬上。股東們確實知道，但幾乎沒人在公開場合提過。現在汪嶼這么做，幾乎等同于把自己架在了裴家的對立面。

所以裴頌驊的表情很難看，那瞬間差點直接拍桌而起。好在理智尚存，沒立刻離場。

汪嶼的視線倒是始終落在前方，目不斜視：“所以，這次的賬目問題來自裴家自身。之前我已經和各位股東說過，希望大家能把裴氏和裴家分開看待，這次的問題雖然出在裴氏的資金鏈上，但本質還是裴家的問題。我作為裴氏的管理者，接下來會繼續管理好這家公司，盡我所能給各位股東一個滿意的成績。”

掌聲。

除了裴頌驊之外，在場的其他股東都還算滿意這個結果。

“裴氏的最新財報將會在最近公開發布，雖然這件事應該在董事會上宣布，但考慮到各位股東也很關心裴氏這段時間以來的情況，所以我現在一起說了。這次的財報也是我經手的，會如實反映裴氏這段時間的創收，各位股東到時候可以直接查看，數據最能說明問題。再來就是，雖然這次的資金問題比較尷尬，但我也會如實放在財報中，只有直面問題，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再次掌聲。

“好，接下來是我助理的問題。”

楊揚的事情也是汪嶼和楊揚共同決定的，之前考慮了很多種可能性，但目前的選擇還是最為穩妥的。

“我相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我的助理楊揚正式提出離職申請的事情，我這邊給大家的回應是，確有其事，我也已經通過了離職審批。今天是楊揚在職的最后一天，感謝這段時間以來楊揚對于我在裴氏集團工作的幫助和付出，作為多年的伙伴，我誠摯地祝福他前程似錦。”

被點名的小助理立刻起身，沖著在場的股東們深鞠躬，隨后乖巧坐回原位。

汪嶼隨后揚起嘴角：“但是。”

股東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為楊揚送上掌聲。

“考慮到楊揚已經和我合作多年，他的專業能力毋庸置疑，我們之間配合默契，共事的時候非常有效率。綜合各部門的考慮，我決定在三個月后返聘楊揚，職位依然是我的特別助理，屆時將會走人事部流程。”

意料之中的一陣討論聲。

裴頌驊這回真的拍桌子了：“胡鬧！”

“請您稍安勿躁，這是經過我和人事部、項目部、宣發部等部門的負責人嚴謹討論之后得到的結果。”

“之前把節奏往自己家人身上帶就算了，我當你是真的鐵面無私，現在這是在做什么？裴氏以往沒有過返聘的先例，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助理！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是經理就能一手遮天，董事會還沒決定的事情，你有什么權力現在就公布？裴氏是裴家的家族產業，你現在這樣做就是把裴氏當成你自己的玩具！”

會議室里頓時寂靜無聲。

楊揚見過這場面，也沒說什么，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著自家頭兒發話。

其實返聘與否都沒太大關系，畢竟頭兒已經有嚴密的計劃了，他照著執行就可以，就算他不接受返聘，那也影響不大。

再者，現在裴頌驊這樣發脾氣確實像個只會無能狂怒的小丑。商人只看重利益，真的牽扯到利益相關的東西，沒幾個人會在乎什么家族不家族。這樣一來，裴頌驊的行為就顯得尤其滑稽。

汪嶼也沒想真的讓裴頌驊下不來臺，在其他股東議論紛紛的時候，清了清嗓子，看向裴頌驊，還算客氣地說了句“請坐”。

接下來就是這段時間的常規工作匯報。

裴氏和AT的合作項目已經完成驗收，AT那邊前沒幾天還在媒體專訪中給了汪嶼極高的評價，甚至在新店落成的時候還邀請汪嶼一塊去參加了剪彩。股東們都提前在網絡上看到了相關消息，自然不會在這方面對汪嶼發難。

再來就是其他小項目的進度，因為員工們的工作積極性在汪嶼正式上任之后都還挺高，裴氏自己的小項目的完成率還不錯，暫未完成的那些項目也都陸續進行到了收尾階段。汪嶼順帶著簡單陳述了這段時間裴氏對公郵箱暫時關閉的原因，無非是技術層面的問題和想要進行內部調整的決心，股東們還都挺滿意。

陸陸續續講了三個多小時，汪嶼看了眼時間，決定收尾。

“想必各位對于裴氏的現狀已經很清楚了，這段時間以來，裴氏確實面對了不小的危機與風險，但是好在全公司的員工勠力同心，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我們才能交上這份答卷。在結束這次的股東大會之前，我想......”

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楊揚已經臉色慘白，汪嶼下意識停住，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小助理，用眼神問他怎么了。

他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沒說嗎？還是在股東面前說錯了什么話？

簡單翻過自己提前打好的會議草稿，也觀察了在座的股東們的表情，確認自己沒出任何差錯之后，汪嶼更懵了。

這不是都說完了嗎？怎么還這個表情？

楊揚實在坐不住，盯著會議室里所有人好奇的視線，抱著pad一路小跑到汪嶼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出乎股東們的意料，汪嶼還沒聽完就轉身奔出了會議室，什么都沒拿，連手機都還丟在桌上。

會議室里寂靜得仿佛能聽見大家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楊揚沖著還圍坐在會議桌邊的眾人九十度鞠躬，臉色依然不好：“抱歉各位，發生了點緊急情況，Watson不得不提前離場。今天股東大會的主要內容已經全部陳述完畢，感謝各位股東百忙之中抽空到會，會議記錄將在之后整理好發送給各位。祝大家生活愉快，謝謝！”

隨后他拿了汪嶼的東西跑出會議室，臨走前還不忘順手關了投影設備。

還在會議室里的人面面相覷。

這是怎么了？什么事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