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兩個人去了籃球機邊上。

那時機器全滿，都有玩家在游戲中，汪嶼原本想先和她去其他機器那里賺點獎券，卻發(fā)現(xiàn)郁芃冉早就定在了原地，視線直直落在那個正快速投籃的玩家身上。

汪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玩家確實速度很快，但命中率并不高，只是贏在能快速把每個落回原位的球撿起來扔出去。密集的投籃必然會造成多個籃球之間相互碰撞，偶爾會有“漏網(wǎng)之魚”借助碰撞的力量掉進籃筐。

分數(shù)增長的速度與他投籃的效率并不成正比，甚至有一段時間分數(shù)巋然不動。

不過這人確實吸引了好一些人的視線，大概是衣著新潮使然。郁芃冉平時挺喜歡的oversize風格被他消化得還不錯，松垮的衣服配上夸張的圖案，和反戴的棒球帽加起來，倒還有點學生的感覺。

聽周圍人的議論，汪嶼大概明白了，這人橫在胸前的小包和腳上踏著的球鞋大概都是最近斷貨的新款，據(jù)說當初剛上架的時候還得抽簽搖號才能有購買資格，現(xiàn)在要再想買就只能等二手或者干脆買仿貨。

難怪。

這個時代的人們總愛追逐潮流，但凡商品被打上“限量”“抽簽”“絕版”之類的標簽，必然會吸引一些眼球。再暗中鋪廣，讓一些KOL隱晦地帶貨，熱度想低都難。

至于這種行為，在他當初讀書的時候就聽教授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分析過一遍，當時教室里不少人都發(fā)出了恍然大悟般的驚呼。

說好聽點，那叫追逐時尚潮流，或者是力爭成為時尚弄潮兒的一份子；說難聽點，那純粹是從眾心理作祟。

這個道理很好解釋：

為什么全新的時尚潮流總是被一小撮人最先發(fā)現(xiàn)然后推廣到全人類呢？因為人家偏偏沒從眾，人家偏偏沒在上一次時尚潮流的巨浪中隨波逐流。

汪嶼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審美和現(xiàn)在大部分人的不同，他鮮少買顏色鮮艷的衣服，就算顏色稍微活潑一些，衣服也必然沒有大面積圖案。

他不喜歡出眾，走在路上的時候只希望自己能安然無事地快速抵達目的地。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當初他在手臂上文了那么大一束玫瑰花之后會覺得很別扭，因為此前并沒有在自己身上見過這么大面基的圖案，更何況是這樣跳脫的紅與黑的組合。

汪嶼不以為然地移開視線，卻察覺身邊的小可愛正在拽他的袖子，下意識微微俯身湊過去聽她說話。

“你投籃命中率怎么樣？”

他倒是誠實：“應該不怎么樣吧，當初學校組籃球隊的時候我就是個后衛(wèi)。”

郁芃冉眨巴眨巴眼睛，一開始還信了他的話，反應了幾秒才突然明白過來有哪里不對勁：“后衛(wèi)是不是負責帶球過半場然后傳球給隊友制造得分的？”

“寶寶知識面很廣，重點表揚一下。”

“所以你命中率應該很高才對呀。”

“怎么說？”

“你命中率不高的話，傳球給隊友的時候萬一丟球了呢？而且后衛(wèi)也不是不能投籃得分吧？過半場之后可以遠距離三分制造logoshot，也可以近距離快攻得分，還可以上籃得分呢。”

他這回倒真有點驚訝了：“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郁芃冉脫口而出：“學生時代我也是看過好多場球賽直播的好不好，當初我身邊還有個吵得要命的解說呢。”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多錯多了。

為什么要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學生時代！提到就罷了，怎么還說那么多！

要命了。

果然，汪嶼的表情霎時間變化了好幾輪。

在她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他最終還是笑著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小心護著她的手臂：“多了解一些東西也不是錯，指不定未來某天能用上。我當初也是對文學很好奇才去修了個學位，現(xiàn)在閱讀名家作品的時候依然覺得很有親切感。”

郁芃冉哪能聽不出來他這是在找補，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么回復，干脆就保持沉默，重新看向那個玩家。

汪嶼見旁邊有臺機器即將空出位置，打算自己上去試試看，默默把外套交給郁芃冉，隨意卷起袖子。

玫瑰異常張揚，在電玩城的霓虹燈映照下，仿佛在張牙舞爪。

圍在這邊看熱鬧的其他玩家大概也沒猜到汪嶼會有一條花臂，這種強烈反差實在太吸引人，眾人的注意力也就跟著發(fā)生轉移。

郁芃冉莫名涌起一股成就感，笑著走到他身邊站定，卻沒想到他微微皺眉看向她，似乎有些苦惱。

“寶寶，你有沒有寬松一點的皮筋？”

她茫然地搖頭：“只有綁頭發(fā)的小皮筋，應該不寬松吧？”

“我得弄個袖箍，等下如果一直動的話，袖子肯定會往下掉。”

郁芃冉思考一陣，旋即在他直直的注視下摘了頸間的choker，綁在他挽起來的袖子上。

汪嶼眼睛都看直了。

她這條choker應該是新買的，一整條黑色的天鵝絨中間掛著一顆土星。

整個過程仿佛就是給他戴上鎖鏈，明明是沒有任何傷害性的choker，但汪嶼依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符咒徹底封印住。

而施咒的小魔女自然是郁芃冉無疑。

“緊……勒嗎？”

郁芃冉差點咬著舌頭，那瞬間還莫名臉紅了。

而汪嶼這會兒有些反應遲鈍，并沒有明白她臉紅的原因。原本想問，可前面那個玩家正好結束游戲，郁芃冉匆忙推他上前，快速給機器投了游戲幣。

機器嘀嘀叫了幾聲之后，游戲正式開始，攔著那五個籃球的網(wǎng)應聲抬起，幾個球齊刷刷滾下來。

第一輪的籃筐是固定的。

他反應迅速，看都沒看手邊的球，隨手抄起一個扔出去，精準命中。

甚至壓根沒碰到籃筐邊緣，球就這樣輕輕松松被丟進筐里，形成一個相當漂亮的空心籃。

因為整個動作看上去相當隨意，郁芃冉甚至以為他壓根沒用力。

汪嶼過去在學校的籃球隊確實是后衛(wèi)，但英國人普遍對籃球運動沒什么熱情，大家都揮灑著汗水奔跑在綠茵場上的時候，只有他們隊里幾個人孤零零地在籃球場上跑圈熱身。

正是這樣的原因，當時很多家長不愿把自家孩子送進籃球隊培養(yǎng)，他們校隊甚至有段時間相當缺人，連替補席都坐不滿，打滿四節(jié)比賽下來，幾乎所有人都上場過。

萬一碰到隊員受傷不能上，汪嶼就得頂住全隊的壓力去得分。

在職業(yè)籃球聯(lián)賽中，后衛(wèi)一般是個子相對比較小的球員，但汪嶼這個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也成了后衛(wèi)，主要還是因為缺人。

郁芃冉看他總是輕松命中，下意識以為投籃也沒有那么難，自己也抱了個球湊到汪嶼身邊躍躍欲試。

他當然注意到了她，笑著讓開一些位置，讓她站在他跟前，盯著她投籃的同時也小心護著她的手臂。

她手上還有傷，抬起來推球出去有些費力，汪嶼發(fā)現(xiàn)得及時，托住她的手肘，順勢把自己的力借給她，幫她把球扔了出去。

這樣一來，郁芃冉整個人都被他環(huán)繞起來。

那種莫名的安心感絕對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