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跟我說這些,而且是這么嚴肅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讓我去做?”
裴頌騏知道汪嶼反應快,總算是滿意地笑了笑:“不錯,我確實有事,但不急于這一時。”
汪嶼沒接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攥著佛珠的人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其實很簡單,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想用自己的方式徹底敲碎裴家人戴了這么多年的面具,讓世人看看裴家究竟是何等的卑劣。
汪嶼耐心聽完,旋即提出疑問:“您覺得這個計劃大概什么時候執行比較合適?”
他當然也有顧慮,但當下更擔心郁芃冉和整個裴氏的情況。
裴家和他的關系自然已經在那次股東大會之后降至冰點,他這陣子確實有些如履薄冰,雖然還沒到戰戰兢兢的地步,但確實能察覺到周遭危機四伏。
他從回國開始就知道所有人都對他虎視眈眈,所以對身邊的人都保持著極為強烈的警惕心,連安排楊揚去執行命令也帶了三分謹小慎微。
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裴頌騏找他達成君子協議這件事也不簡單。
裴頌騏看出他的想法,原本想說點什么,但大概是知道了外面有人,頓了頓,也沒再繼續和汪嶼說下去,起身帶他出門。
汪嶼就這樣頓頓地跟在裴頌騏身后,腦子里依然混沌不堪。
甚至光是回想一下剛剛看到的視頻畫面他就犯惡心。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哦不,這還能算是“人”嗎?
這回,裴頌騏也同他一塊走出了房間,只是沒往大門的方向去,而是折回了大殿。
汪嶼始終沒有主動開口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干脆就這樣保持沉默。
進大殿前,裴頌騏轉身看著汪嶼,眼神是他不曾見過的堅定,說出的話卻帶著寒冰才有的溫度。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始終生活在暗處,這么多年下來,積攢的東西不少。郁芃冉是姍姍的女兒,我也養過她幾個月,雖然毫無親情關系,但不妨礙我不顧一切保護她,我也只保護她,必要時刻我會犧牲她身邊的人,只留她一個。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安危。”
汪嶼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所以你問我什么時候執行計劃比較合適,我給你的答案也很簡單。除了郁芃冉,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裴家想怎么攪亂風云我都無所謂,畢竟他們傷不到我。但要是裴家膽敢動到郁芃冉頭上,我不介意立刻動手,也不介意犧牲一些人。”
紅色的袈裟中摻雜了金色繡線,在白天也閃閃發亮,給這和尚平添一分旁人不可隨意靠近的威嚴感。
汪嶼花了不到半秒鐘時間理解了他這番話的意思,雙手合十,沖他微微鞠躬。
裴頌騏轉身帶他走進大殿,和他一塊在佛祖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所以這場君子協定,你什么想法?”
“聽你安排。”
汪嶼還是決定賭這一把,信任裴頌騏一次。
他看過那些老照片之后只覺得念空這個人的前塵經歷太曲折,看過視頻之后則是燃起了無限的憤怒。
那瞬間,他好像就可以明白裴頌騏當年毅然出家的原因了。
當時那種感覺一定很絕望吧。
“另外,最近注意提防周圍的人。”
汪嶼輕笑:“謝謝師父提醒,實不相瞞,這件事我一直都在做。”
裴頌騏念了句“阿彌陀佛”之后就起身,兩個人還沒轉身往外,大殿就突然被人包圍起來。
只是兩個人都淡然得可怕,甚至就這樣若無所事地轉過身,看著圍在門口的那些戴著裴家家徽的人。
“阿彌陀佛,不知各位施主前來所為何事?寺廟是佛門凈地,若是各位施主想要禮佛,不妨輕聲進入大殿,以免驚擾佛堂。”
為首的那個人上前一步,直接跨過門檻走進大殿,也有模有樣地雙手合十,隨后沖著裴頌騏鞠了一躬:“打擾小師父了,我們來找您身邊的這位先生,江城裴家有請。”
念空師父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往邊上走了一步,徑直擋在汪嶼面前:“這陣仗未免太大了些,想必這江城裴家應該不是什么小家族。既然不是小家族,那就應該懂得佛堂規矩。各位施主在我佛面前如此放肆,實在不妥。”
他說這話時,已經用了最極致的冷聲調,配上這身袈裟,那股強大的壓制力簡直無可比擬。
這個時候小和尚們都去聽方丈授課了,偌大的佛堂里只有他們幾個,這個大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空間里似乎已經開始悠悠回蕩著他的那幾句話。
字字句句,都像是尖刀,直直地刺向頭皮。
“這位師父,我們確實找您身后的人有事,江城裴家您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咱們確實不是什么小家族,惹上事的話,這座廟怕是都要沒了。”
念空笑得淡然:“貧僧素來不懂‘惹上事’的具體含義,那就請各位師父回去告知江城裴家一聲,就說佑安寺的念空師父不許你們在佛門凈地放肆。”
霎時間,外面的人更多了。
但汪嶼反而放心了。
畢竟他們不敢真的在廟宇里亂來,他的人就在這附近守著,也不會允許這幫人在裴頌騏面前動手。
想想也是覺得有點好笑,既然是裴家叫來的人,居然會不知道念空師父是誰?
這么多年里不斷更新安保人員是可以理解的,但前期準備工作做成這樣,裴家居然能安心?
裴耀宗和裴頌驊居然都沒有點警惕心的嗎?
半晌,這幫人的態度總算有了松動,邊往外撤邊給裴家大管家打電話稟報。
因為太過放肆并且絲毫不注意廟宇的特殊性,汪嶼和念空在大殿里都能聽見那人打電話的聲音。
電話這頭的大管家正巧看見裴頌驊從花園回來,立刻把聽筒交給他。
“裴董,我們跟上來了,但是這裴皓威也是真有兩把刷子,來了這個什么佑安寺。有個禿驢——我估摸著應該是他朋友吧——在這給我們壞事,死活不讓我們帶人走。還說什么佛門凈地,給我聽煩了都。您接下來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我們在這破廟外面蹲守他?今天肯定能給您把這裴皓威押到裴家老宅大門口。”
念空師父輕笑兩聲。
果然有夠放肆的。
“應該是這段時間才開始的吧?他們這回應該是真的想置你于死地。”
汪嶼倒是沒否認:“師父應該看到了裴氏的財報吧?”
“按理說,你不是這樣莽撞的人。既然選擇對外公開裴家的行徑,應該給自己準備了后路才對,但你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作,是還準備了其他計劃嗎?”
“沒有。”
念空不解。
汪嶼也沒多解釋,無奈地笑了笑。
當初股東大會本來是個很好的先發制人的時機,只是他沒能抓住。他的準備工作確實已經做好了,可惜沒能推到各位股東面前。
這件事并不怪郁芃冉,就算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也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并且會以更快的速度去她身邊。
念空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