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嶼和楊揚趕到機場的時候，醫院那邊也發來了最新消息，說是那位客人依然在手術室里進行搶救，心率一直高得離譜，用主刀醫生的話來說，那仿佛在胸腔里裝了一臺高速馬達。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因為誤食了宴會上的某樣東西。

雖然到目前為止依然還不能確定病因是否就是那杯酒，但汪嶼已經開始愧疚了，坐在飛機上的時候始終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楊揚也跟著來了，原本頭兒讓他回去休息，他實在不放心讓頭兒在這樣極度緊張不安的精神狀態下獨自坐飛機，還是不由分說地跟上來了。

人一慌亂就容易丟失平時的辦事節奏，汪嶼焦慮了全程，在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跟郁芃冉打聲招呼說今晚不回家的時候，飛機離落地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落地時還是凌晨，拿著樣品的保鏢就在外面的到達廳等著。

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楊揚知道頭兒著急，但也不能大半夜把人家正在睡覺的專家從被窩里拖起來，還是找了家離實驗室不遠的酒店暫時住下，等白天再去找那位專家。

汪嶼睡得很不安穩，可以說是壓根沒有深度睡眠。

白天，他起床之后先給聞衍打了電話。

聞衍昨晚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本以為他只需要把樣品送去老張那里就算完成任務，所以這會兒得知小島本人就在這里還有些震驚，匆忙跟學校請了假就趕來找他。

汪嶼依然很是不安，跟著聞衍坐進車里，簡單跟他解釋了情況。

萬幸的是那個突然暈倒的人已經出了搶救室，目前生命體征平穩，在ICU病房住了幾個小時就出來了，現在情況還不錯，只是還需要住院觀察。

聞衍明白小島的意思：“所以你是擔心那個人誤食了你隨手放在桌上的那杯酒才突然抽搐暈倒的？”

“對?！?/p>

“你有多大把握？”

“說實話，我沒有把握，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究竟如何。如果真的是因為喝了我那杯酒的話，我難辭其咎。”

“不必想太多，雖然藥確實是沖著你去的，但你沒喝那杯酒并且把酒杯放在桌上等著保潔人員收走，證明那杯東西就跟你沒有關系。再者，任何人都知道，在陌生場合隨便拿東西吃是大忌，畢竟宴會有專門的就餐區，那人何必從桌上拿一杯不知道曾經有誰碰過的酒來喝？”

汪嶼悶悶地點頭：“也是。但我現在更想知道這種藥的成分是否危險，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因為我才被送去急救，我都要知道我那杯酒里到底是什么東西。”

聞衍當然理解他的想法，也沒接話，只是默默拍了拍小島的肩膀。

他不是沒聽說最近裴氏和裴家的事情，雖然他不是圈內人，但也能分清是非對錯。

在裴氏的財務漏洞這件事上，裴家就應該承擔所有責任，而不是反過頭來提拔一個過去只做過小助理的人上來做總監并架空汪嶼。

怎么想怎么覺得裴家大概真的腦子有問題。

還有那杯酒。

小島昨天只跟他說了個大概，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后果。

想不到啊，還以為這種事只會發生在人潮擁擠且混亂不堪的場所，原來是他高估了有些人的下限。

越是上流社會精英云集的場合，越會出現這樣令人瞠目結舌的爛事。

汪嶼沒再說話，聞衍知道他在擔心，還是拍拍他額的肩膀：“跟郁芃冉說了嗎？”

“剛剛給她發了消息，應該還沒睡醒，沒回復?！?/p>

“她知道昨天晚上的所有事嗎？”

汪嶼搖搖頭。

他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思路，自然沒辦法清晰地轉述給她。再者，他知道郁芃冉的脾氣，雖然她明擺著不喜歡鄭嬌嬌，但如果聽到鄭嬌嬌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她還是很難不被影響情緒。

“你打算什么時候跟她解釋清楚？”

“不知道，今天拿到成分數據之后就回去。郁芃冉這幾天就要出差了，我不想影響她的心情?！?/p>

聞衍沒出聲，但很認同汪嶼的想法。

說來說去，郁芃冉和這些事情都是無關的，要是在事情還沒解決的時候就把她也扯進來，或許還會給她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張導的實驗室離這里不遠，三個人到達的時候，張導已經在實驗室里做準備工作了。

楊揚把裝著樣品的真空管交給張導，隨后乖乖站在汪嶼和聞衍身后等著。

“你是從哪里拿到的這個？酒會上？”

“嗯，有人把粉末狀的東西倒在了我的酒杯里，但是被我發現了，我沒喝?！?/p>

張導點點頭，轉而把真空管拿去放進離心分離機里，隨后按下啟動按鈕。

機器高速運轉，沒多久就停了下來。真空管被再次取出的時候，里面的東西已經分層了，一些沉淀物出現在最下面。

“沒這么快，還要再解析一下?！?/p>

聞衍知道汪嶼著急，耐心地把他按在高腳椅上：“你一緊張就會變成急性子，再等等，今天之內肯定能有結果的，別著急。”

汪嶼轉身看向楊揚，神色依然緊張嚴肅：“順便跟進一下醫院那邊的情況，有新消息隨時告訴我?！?/p>

“好的Watson。”

實驗結果確實沒這么快出來，四個人在午飯時間暫時離開了實驗室，楊揚點了外賣，大家就這樣坐在外面的院子里。

聞衍也好奇：“目前已知的情況是什么呢？”

“根據目前得到的數據，溶液中含有枸櫞酸西地那非，也就是我最開始用離心機分離出來的那些沉淀物。說直白點，就是你們理解的那種藥。這種東西本身具有微溶性，很難做到完全溶解，除非是專門針對水溶性進行了改進。至于剩下的溶液中還有什么成分，這個就需要再做研究了?！?/p>

“副作用是？”

“單說枸櫞酸西地那非的話，輕微的狀況是頭痛或者消化不良，嚴重的會有心梗、心律失?；蛘咝菘耍宰詈貌灰L期服用或者一次性過量服用，畢竟命要緊。”

汪嶼沉默了。

好像和那個人的癥狀差不多？

簡單的午飯結束后，楊揚收到了醫院那邊發來的最新消息，說是那個人已經大致恢復了正常，現在吃得下東西也能進行簡單的運動，醫院方面也在快馬加鞭地做出診斷。根據胃內容物，那個人在暈倒之前還吃了會場里的布朗尼栗子蛋糕和幾塊提拉米蘇，再來就是喝了不少酒。

聽完楊揚的匯報，重新戴上護目鏡和口罩的張導聳聳肩：“看樣子應該不是這杯酒導致的問題。”

汪嶼好奇：“怎么說？”

“枸櫞酸西地那非會讓人面色變紅以及視力異常，如果那個人沒有出現任何與我說的癥狀相關的情況而只是心律變快的話，有可能還存在其他誘因?！?/p>

聞衍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再等等，耐心一點也冷靜一點。要知道，你和這件事無關，你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那個人暈倒不是你的問題。”

汪嶼總算稍微恢復了正常，一下子鎮定了不少，乖乖坐在高腳椅上等著結果，視線牢牢鎖定在實驗臺上。

話是這么說沒錯，只是......真的沒有關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