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酒店之后,郁芃冉先簡單跟楊揚核對了第二天的工作,隨后問他對于今天這些事情的看法。
她知道楊揚謹慎,剛剛和遲慕森還有俞禮吃飯的時候,他全程半個字沒說,不是在給汪嶼匯報情況就是在臨時處理YW的工作,估計也是考慮到了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領導,這才憋著很多話沒當場說出口。
楊揚收了pad,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
“你覺得我今天做得對嗎?其實我心里很沒底?!?/p>
“如果我覺得你做得不對的話,那一開始還在開會的時候我就沒必要提醒你繼續了,郁總,你現在做的就是正確的事情,要對自己有信心。之前Watson經常跟我說要給你增強信心,在不犯原則性錯誤的前提下,你所有經過深思熟慮的做法都是有邏輯的,都值得尊重。”
郁芃冉笑了笑。
果然是汪嶼帶出來的助理,連辦事風格都跟他那么像。
她這趟出差始終在擔心自己出問題,導致她一直都沒什么自信,這會兒聽楊揚說了這些,她反而覺得自己有底氣了。
“安全感”是她從小到大都缺乏的東西,雖然小時候有媽媽、學生時代有尹聽喬、大學時代有全能室友、現在有汪嶼,但她始終害怕自己出錯。
用媽媽當年規戒她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這個世界并不看好我們,所以我們偏要做到那些平時或許做不到的事情讓這個世界睜大狗眼看看清楚”。
這么多年下來,她也把媽媽的那條戒律當成了自己的信條,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再三。
或許有的時候她也會不管不顧,但更多時候她都會保持沉著冷靜。
“汪嶼過去在英國也是這樣工作的嗎?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
楊揚點點頭:“雖然YW的實際管理者不是他,但他也做了很多。因為YW的工作大部分都涉及設計,Watson的本職工作并不是做設計的,他剛從商學院畢業那年還專門去學了畫畫。”
“所以他手臂上的紋身是他自己畫的?我還以為他只是在唬我。”
這么強?
“是的,Watson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給自己找事情做,但是他很喜歡一個人待著。他在英國置辦了好幾處房產,都在不同的地方,有的時候休假了就自己跑去別的地方住,要么成天待在家里畫畫或者搗鼓那些設備,要么干脆隱居幾天自娛自樂,反正他不會閑著?!?/p>
“他不會出遠門旅游嗎?”
“一般不會,剛進入YW的時候,他事情比較多,基本上沒有能讓他出國旅游的長休。這幾年雖然事情少了些,做的也都是行政崗,但是大汪董身體不太好,Watson就更不出遠門了,頂多在歐洲走走,為的也是有突發狀況的話能及時或者盡快趕回去?!?/p>
郁芃冉頓了頓:“所以尹家周年慶那次,他才走得那么著急?”
“是的,那次是突然收到消息說大汪董暈倒,Watson立刻就訂了最早的機票?!?/p>
“那這段時間汪阿姨身體怎么樣?”
“好很多了,Watson重新接過了YW的大部分工作,大汪董平時工作量并不大?!?/p>
郁芃冉點點頭,神色稍有暗淡。
這是必然要做出犧牲才行啊。
難怪汪嶼前段時間那么忙,從裴氏回家之后還要開YW的視頻會議,晚上睡覺都有些不踏實。
試想,裴氏的工作和YW的工作加在一起,他能不累嗎?
不過還好,這陣子好了些,畢竟他在裴氏的工作被架空了,他反而輕松。
他們兩個沒聊很久,郁芃冉也不想耽誤楊揚休息,十點多就催著他趕緊回去洗澡睡覺了。
郁芃冉洗了澡也做好睡前護膚,本打算在睡前給汪嶼打個電話隨便聊幾句,沒想到他的視頻通話請求先發過來了。
屏幕上立刻就出現了他的臉。
汪嶼應該也才洗了澡,這會兒穿著浴袍坐在被窩里,用來視頻通話的手機架在筆記本上,鍵盤被他敲得飛快,噠噠噠的聲音意外讓她覺得有白噪音的感覺。
“現在是十一點二十,領導,我來打卡報備行程了。”
郁芃冉和他一樣端著筆記本,但她是在趕稿,聽到這話之后莞爾一笑:“遲到了二十分鐘,啊哦,你的全勤獎泡湯了?!?/p>
“沒有商量的余地了?我剛剛在開會,然后洗了個澡。正裝穿著不太舒服,就想先換掉再找你。”
“讓阿姨把你的衣服送去洗了嗎?”
“沒有,這幾天我都沒讓阿姨過來。家里白天沒人,也不需要阿姨過來幫忙。”
不是他不相信那個阿姨,畢竟已經對人家做了好幾遍背調,他也覺得阿姨是個相當不錯的人,是確實沒必要。
郁芃冉把稿子存好,隨后嘆了口氣:“楊揚應該跟你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吧?”
“說了,事無巨細?!?/p>
“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沒有啊……哦對?!蓖魩Z拍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坝羞€是有的,得夸夸我的寶寶,這個工作態度和工作風格都相當不錯,敢于打破常規和固化思維的勇氣永遠值得嘉獎。”
“你真的覺得我做得對嗎?因為今天走出那家公司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有人說我上綱上線小題大做,畢竟合作主要看的是雙方實力?!?/p>
“只有打破常規才能發現全新的方式,聽過那句話嗎?世界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成為開辟新路的第一個人?!?/p>
他怎么會覺得她做得不對呢?
郁芃冉不管是從工作能力還是工作態度來看,她這樣的女性都是業內少有且頂尖的。
能像她這樣從懵懵懂懂飛速成長到現在這樣獨當一面,無論是效率還是能力,她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她身體力行地向這個圈子甚至這整個領域證明女性完全可以扛起大任,像BeforeDawn這樣大體量的公司,她一手掌握也沒有問題。
雖然她走得尚還磕磕絆絆,偶爾也會碰到問題和彎路,但她的大方向是絕對沒錯的。
——這也是他尤其佩服她的一面:既有身為作家的優雅知性,又有作為公司高層的睿智干練。
這么好的寶貝被他撿到,他都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
“寶寶,工作的時候,你要放開一點,自信一點,你的做法沒錯,決策也沒錯,大膽往前走就是了。再不濟也有我給你兜底,不要怕?!?/p>
郁芃冉難得頓住,片刻后又回過神。
那瞬間她很慶幸自己剛剛的慌亂都沒正對著手機鏡頭展現出來,輕咳幾聲掩蓋了霎時的臉紅,重新看向屏幕里的人。
“我想你了?!?/p>
這次愣住的人是汪嶼。
而他的怔愣則不同于她,全盤被手機鏡頭記錄下來,直白地傳到她眼底。
郁芃冉笑瞇瞇地收了筆記本,舉著手機鉆進被窩,熄了室內的大燈,只留下床頭小夜燈還亮著溫柔的光。
“哥哥?!?/p>
她看到汪嶼喉結滾動,隨后他也收了筆記本。
“剛剛四個字再重復一遍?!?/p>
他難得用這樣別扭又死板的命令式語氣說話,聽得她一下子樂得不行,但還是相當愿意配合他這么一次。
“哥哥我想你啦!”
是的,添油加醋的效果更好了些。
汪嶼認命地合眼:“你真是我祖宗?!?/p>
“那我想你要怎么辦呢?我們玩個游戲?”
說實話,她確實很想他,也確實想捉弄他。
平時少有的安全感在看到他的臉之后被重新裝滿,像這樣整個人都被重新注滿幸福感與歸屬感的安心相當難得,所以現在她只想毫無保留地繼續這次視頻通話。
既然是捉弄,那就要有捉弄的感覺。
“這樣,我們給每個項目定個價,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到時候一起結算。我照你說的做,一萬一次,但是預付定金五萬。”
汪嶼挑眉,也鉆進被窩,熄了臥室的燈。
“那行,郁總應該不介意我直接付五十萬階段性全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