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一堆材料，林祁言陷入了沉思。

看著滿眼期待的小師妹，林祁言心里暗暗叫苦。

不帶這樣的啊！

第一次教小師妹，她不識字，于是計劃泡湯了。

這次想和小師妹一起做花燈，結(jié)果會做花燈的師娘不在。

原本想在師妹面前建立無所不能的形象，沒想到夭折在了第一步。早知道就應(yīng)該提前做計劃讓師娘先教自己做花燈了！

一向儒雅的大師兄表情變化十分豐富，憋了好半天才來了一句：“商商，你喜歡什么樣的花燈？大師兄給你去買。”

玉商商一臉疑惑，為什么要買？不是說好了一起做嗎？

林祁言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頭，“其實我也不太會做這個……”但是看著玉商商渴望的小眼神，他又將后面半句話吞了下去，改成了：“我試試吧。”

一大一小坐在椅子上研究了好半天，林祁言得意地拿著自己的戰(zhàn)斗成果放在玉商商面前：“商商，好不好看？”

玉商商接過花燈，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在她的小本本寫了幾個字：“這是狐貍嗎？”

“……”林祁言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點點頭。他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小師妹，這其實是兔子……

——

姜欽川回了一趟竹林，林子里的動物們一見他就通通圍上來七嘴八舌問了一大堆問題，還有獸問他人類幼崽過得怎么樣。

將情況簡略地說了一下，他便進了自己的竹屋。

“大人又睡了嗎？”

“大人的身體好像越來越糟糕了。”

“這可怎么辦啊……”

在很久以前大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感覺到疲憊，更不用睡眠。而現(xiàn)在大人的狀況已經(jīng)越來越差了，甚至上次他沉睡竟然睡了60年。

也因為他沉睡的關(guān)系，紫竹林的范圍在不斷地縮小，當(dāng)初堪比一座山川的竹林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一小片了。

——

花燈節(jié)按時到來，雖然前幾天鎮(zhèn)子上才發(fā)生了命案，但這并不能消減鎮(zhèn)上的居民對花燈節(jié)的重視。

相傳在很久以前經(jīng)常有妖怪來鎮(zhèn)上抓夜晚在外頭的人，所以晚上大家都不出門。直到有一天一個路過小鎮(zhèn)的年輕人因為不知道這件事，在夜晚出了門，卻并沒有被抓。

后來人們問他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回憶之后告訴大家，妖怪怕火光。有人壯著膽子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的確如此。

于是發(fā)現(xiàn)妖怪弱點的那一天就被賀來鎮(zhèn)的人們定為了花燈節(jié)，人們在自家屋檐下掛自制或是買來的花燈，又提著花燈出門游街、賞夜景。

到了晚上，整個鎮(zhèn)子張燈結(jié)彩，家家戶戶屋檐下都掛著自家親手做的花燈，以示招財和招福。

夜晚的街道比白日更加擁擠，夜空上的繁星睜大了眼看下面的鬧市。

熙熙攘攘的路上，有的人帶著面具，有的人帶著頭紗，在絡(luò)繹不絕的人群之中穿梭。

林祁言牽著玉商商的小手，帶著她四處閑逛。

玉商商上身穿著月白色對襟衫，配了淺藍的提花褶裙，頭上依舊是兩個小丸子，才修了劉海，看著十分乖巧。

她手里提著一個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花燈，惹得行人頻頻回頭觀望。小姑娘頭上的緞帶隨著走動微微飄動，像是一只蝴蝶振翅欲飛。

走在路上，鼻尖都是食物的香味，玉商商晚上沒有吃晚餐，饞蟲都被香氣勾了起來。

林祁言給她買了一堆吃的，帶著她邊吃邊逛。

玉商商沒有想到，看似清風(fēng)霽月的一個人，竟然會這么話癆，牽著她叨叨了一路。

直到夜深街道上的熱鬧才漸歸為平靜。

當(dāng)街道變得空蕩蕩的時候，林祁言準(zhǔn)備帶玉商商回去了。

小姑娘突然又想起來那個給她遞糖水的奶奶，抓著林祁言的衣角不肯回去，帶著他去了那戶人家。

今天這家大門口上掛著個小花燈，做工有些粗糙，卻不難看出做花燈的人是費了心思的。

從外面看不出來里面有沒有點蠟燭，但是可以聽到有人在說話，只是聲音不太大。

玉商商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半晌才伸出手，輕輕地在門上敲了一下。

林祁言：“……”少女，你是怕把門打疼了嗎？如他所料，等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人來開門。

“商商，敲門的時候要這樣，”他上前敲響了木門，“聲音大一點，門不會壞的。”

玉商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屋里傳來了腳步聲，門從里面打開了。看清來開門的人，玉商商差點尖叫出聲。

這不是被山神大人打死的那個妖怪嗎？他還活著？可她明明都看到他化成灰了呀！

看到玉商商，開門的人也有些意外，正想讓她趕緊離開，里頭的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這么晚了，是誰啊？”

“沒事，應(yīng)該是敲錯……”門的……不等他說完話，玉商商靈巧地從他胳肢窩底下鉆了過去，飛快地朝屋子里跑去。

“哎？你這丫頭！”昨天看她一副被嚇傻了的樣子？今天膽子怎么這么大？

他來不及阻止，玉商商已經(jīng)進堂屋了。

老太太正借著微弱的燭光縫衣裳，看樣子衣裳應(yīng)該是那個妖怪的。

她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中越發(fā)的顯得慈祥，讓人看著便覺得寧靜和安心——她并沒有受傷。

玉商商松了一口氣。

見來的人是她，老太太還有些意外，手里的活兒停了下來，“囡囡，是你啊，這么晚了，你和哥哥出來看花燈？”

玉商商搖搖頭，將跟在她身后的林祁言拉了進來。

“這是你另外一個哥哥嗎？”老太太笑笑，凹進去的眼皮子耷拉著，眼睛幾乎要看不到了，她在心里暗暗感嘆:這一家子生得都好看啊。

“我是她大……”師兄二字還未說出來，玉商商便不著痕跡抓住了他的衣袖，然后搶在他把“師兄”說出來之前沖老太太點點頭。

隨后而來的“老頭兒”看到她點頭心中還詫異，那青年穿的衣服他是知道的，是宗派的衣裳；但同時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老太太很喜歡玉商商，她來了之后衣裳也不補了，又拉著她說了許久的話。

屋里光線差，玉商商也沒有辦法寫在本子上回答她，便靜靜地聽她講，偶爾點頭或是搖頭表達自己的意見。

反而是帶她來的林祁言倒像是成了多余的一樣，站在旁邊不知道要做什么。

“外頭的花燈應(yīng)該很好看吧？”老太太注意到他手里提著的花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