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欽川成為神明多少年了，除開面對動物的時候會偶爾有些觸動，對于人類幾乎不會留情，更別說是白思螢這樣嫉妒心強下手又狠毒的人了。

即便是大長老有意護她，此時也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只要上了擂臺，對方便是有意放水也做不到，就像是整個人都被操控了一樣，對白思螢出手之時半分情面都沒有留。

最后還是白思螢實在是撐不住了，哭著認了輸。

姜欽川抱著玉商商從宗壇出來，徑直去了她房間，也不管她一身的血污，將人直接放到了床上。

她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白皙的皮膚上幾個紅印子格外的顯眼，尤其是額頭上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手上和身上也處處都是傷痕，小小的一團格外可憐。

姜欽川將手紙伸在她眉心處細細地查看了一番，見她體內被外力傷得嚴重不由得再次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剛剛的懲罰太輕了。

不過禍兮福所倚，在這次的比試之中她竟然激發了一部分的結契力量，對于她將來的修煉也有一定的好處。

看著她昏睡的面容，姜欽川陷入了沉思。

原本是想讓穆于林幫忙照顧她，等她長大了他也就可以放心了，但現在看來，這個人類幼崽似乎還是個命途坎坷的。

先是被妖物抓，又被同門欺負成這樣，交給旁人撫養他還有些不放心了。

要不就帶在身邊吧，自己應該也不至于養不起一個幼崽。

——

玉商商后來才知道姜欽川替她出頭收拾了白思螢，這時候她已經身體恢復好一陣子了，姜欽川也將要帶她去做任務的事和她說了。

但是想到穆于林和駱清然，以及幾位師兄師姐，玉商商還覺得有些不舍。姜欽川便許諾每年都會帶她回來看一遍，她這才點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相比于剛來的時候，現在她的東西要多了一些。姜欽川坐在桌邊等著，小姑娘在小箱子里翻找了半天，像是一只屯糧的松鼠，扒拉出來一堆東西都放在床上。

甚至還有當初他買的那幾件花棉襖，被放在最里面的小箱子里。箱子上半點灰都沒有，看得出來主人對里面的東西格外的珍惜。

不過是幾件衣裳而已，她現在都已經有了那么多新衣裳怎么還留著？人類不是最喜歡穿新衣裳了嗎。

姜欽川心中疑惑，表面不動聲色看著她收拾。

玉商商剛來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么東西，許多都是后來添置的。看著床上的一堆東西，糾結得眉毛都快打結了。

這么多要帶的？她擰著小手，鼓起腮幫子，忍著心痛將還沒穿的新衣裳放回箱子里。

眼里明晃晃的舍不得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放回去做什么？要帶就一起帶走好了。”姜欽川摸了摸袖口，掏出來一個圓圓的銀色小環，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來一根長發，系在玉商商脖子上。

“心里想一下要把什么東西放進去，這個戒指里面能裝得下的。”暖暖的呼吸噴灑在玉商商頭頂，她覺得有些癢，還覺得山神大人身上的竹香真的好好聞。

按照姜欽川說的話，玉商商又歡歡喜喜地將已經放回箱子里的東西拖出來，塞進戒指中。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去向二老辭行。

駱清然是舍不得玉商商的，但她也知道，丈夫作為一宗之主，說權利大確實是大，但有些事情他要考慮得太多，沒有辦法無條件護著玉商商。

也許跟著姜欽川，玉商商能學到更多。

走的時候幾位師兄和師姐都來送行，直到出了無恨山的大門他們才回去。

玉商商看著緩緩關閉的大門，心中的不舍更甚，但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期待和向往。

她先去了一趟賀來鎮，最近山上毒蛇太多了，能獵到的東西變少了，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打獵的人也不如從前多了，鎮子上看著有些冷清，沒有什么人在外頭逛。

經過原本狼妖賣糖葫蘆的地方時，玉商商往那邊看了一眼，那塊地來了個新的商販，擺了個小攤子不知道賣的什么。

她捏了一下腰間的小袋子，又往前走去。

快要到老太太家門口的時候，玉商商就看見那扇破舊的門上頭掛著白布，她半張著嘴巴，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破舊狹窄的院子里圍了不少她不認識的人，原本墻邊堆得滿滿的柴火被挪了出來，香油的味道傳進玉商商鼻子里，不好聞。

“喲，這小姑娘和小伙兒是誰家的？來找耿老太太的？”

“耿老太太什么時候搭上這么有錢的親戚了？”說話的人不停地打量玉商商，但她都顧不上了。

人群之中，胡暢頭上披著白沙，一身孝服，眼睛還是紅的。玉商商腦海之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轟”地炸開了，頭腦一片空白。

她渾渾噩噩扒開人群擠到前面去，瞧見老太太就安詳地躺在堂屋中央的木板上，旁邊放著一副油漆都還沒干的黑漆漆的棺材。

心里一陣酸澀，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胡暢看到她之后并未阻止，老太太走之前告訴了他玉商商的身份。“娘是昨兒睡著了走的，沒有什么痛苦。”當時他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一個正常的老人，怎么會像交代后事一樣和他說話呢？

玉商商再也忍不住，眼淚直往下掉。

老太太走的時候也許確實沒有痛苦，但她活著的時候心里卻承受了生離之痛。就像在她的心上剜開一道口子，讓她生生流盡了血而亡。

玉商商通紅著眼睛一拳頭捶在胡暢肚子上。

雖然已經是修煉者，但這時候她并沒有用其他的力量，只是很單純的一拳頭，打在胡暢身上對他而言是不痛不癢。

“對不起……”胡暢不知道說什么，張了張嘴，最后低下頭說出這三個字。

不知道是對玉商商說的，還是對耿老太太，亦或是即將被姜欽川送去輪回的狼妖。

老太太的尸身在家中停了兩日，第三日清晨下葬了。

按照她生前的吩咐，她的棺材就葬在山腳下，在封棺之前，玉商商親手將狼妖留下的那一小節骨頭放了進去，看著老太太慈祥得像是睡著了一樣的臉，緩緩被漆黑的棺蓋遮掩……

葬禮結束，姜欽川看她明顯還沉寂在悲傷之中，破天荒地安慰了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