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霏霏。
時一就壓在陸玖身上,緩緩地對他搖了一下頭。
男人烏沉的眸子近在咫尺,透著冷靜幽暗。
驚得陸玖逐漸呼吸困難,心律參差不齊,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時一:?
陸玖想說能把你高貴的爪子從我的口鼻上挪開嗎?
但開不了口,情急之下只能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時一:“……”
“冷死了,快點關上!”房里傳來管家的聲音。
女傭關上窗子:“六小姐看到烏鴉會大發雷霆的!你白天不是才弄死一只嗎,怎么還有?”
陸玖豎起耳朵,想到那只被管家埋掉了的生物。
竟是烏鴉?
但等了一會兒,都沒有聽見后續的話,只有奇怪的動靜嗯嗯啊啊地傳了出來。
陸玖:“……”
時一緩緩松開手握了起來,攥住掌心殘留的癢意,站起來后身體貼到墻邊,仰頭觀察樓上。
“能走了嗎?”
耳旁傳來氣音問話,時一偏頭皺了一下眉,抬腳走了。
陸玖在他身后揉著手肘跟上。
剛剛不小心撞到墻根了。
.
倆人很快抵達東邊,還沒靠近露臺甲板,不遠處的陽光玻璃房突然亮起了燈,嚇得陸玖一把拉住旁邊的人一舉推到墻邊。
時一背靠墻壁:“你……”
噓。
陸玖食指堵住他的唇,將他禁錮在懷里和墻壁間,很輕很小的聲音說:“搞不好有人?!?/p>
倆人看向陽光玻璃房。
玻璃房房頂上似乎停棲了一只烏鴉,烏鴉叫一聲,燈亮了。
燈熄了,再叫一聲又亮了。
陸玖:“……”
感應燈?
時一淡定地撥開唇上的手指,拿開撐在墻壁上的手,徑直走向那邊的露臺甲板。
甲板邊緣上了把鎖,時一從口袋里拿了根耳耙子,伸進鎖眼。
“哪來的?”陸玖蹲在旁邊問。
時一:“上個住客房里的人?!?/p>
陸玖:“那八個人中的一個?”
時一:“或許。”
等了半分鐘,鎖還沒打開。
陸玖等不及了:“你不行就讓我試試,我有經驗?!?/p>
時一頓了頓,抽出耳耙子,讓到旁邊,看他抬手在頭發上摸了摸,拽下來一個很細的一字發卡,由于是黑色,故而很難發現。
“浴室里的,”陸玖笑說,“估計也是那八個人中的一個吧。”
“鎖眼有點深?!睍r一提醒說。
“嗯,試到了?!?/p>
一字發卡是長款,比耳耙子還要長點,一陣搗鼓之后鎖開了。
陸玖笑了一聲,把發卡重新別到頭發上:“手藝生疏了,擱以前還能再快點兒。”
時一:“你以前都干的什么?”
陸玖:“干……鎖匠啊,就開門的活計。”
撬門偷太上老君丹藥的輝煌事跡怎么可能說出來呢?
一輩子都不可能的。
時一疑問道:“你不是船上的服務生嗎?”
陸玖:“……”
一時得意,把謊話給說劈了。
時一掀開甲板又道:“算了,誰都有過去。”
陸玖一愣。
是啊,怎么腦子糊涂了,快穿任務者經歷過很多小世界,職業不同沒什么毛病。
估計在時一眼里,他就是和他們一樣的快穿任務者吧。
倆人前后沿著木梯爬下去。
時一點開手機手電筒。
這的確是一間地下室,和21世紀歐洲的風格有點兒不一樣。
空間相對大,水泥地面,四周石墻光滑,墻壁上有紅漆描繪的奇怪圖案。第一枚圖案是只翅膀;第二枚圖案是只眼睛;第三枚圖案像團龍卷風。這些圖案的外圍還寫有許多奇怪的文字,密密麻麻,像中古世紀時期的阿拉伯文。
陸玖給它們挨個拍了照:“他們不會信奉邪教吧?”
時一沒出聲兒,瞇了瞇眼睛,似乎發現了什么。
手機手電筒的光照范圍有限,他往前走了走。
在酒架前停了下來。
酒架有很多,全是紅酒,陸玖粗略數了數,整間地下室幾乎全部都是,和圖書館的擺設差不多。
右邊一側的酒架空道墻邊,擺著一張長桌。
陸玖拿了瓶紅酒,仔細辨認上面的文字,不過還沒來得及看清半行標注,光亮就走了。
他又把酒放回去,跟時一來到長桌前。
長桌上擺著很多東西,各種大小器皿,錫紙,煤油燈座,和生了銹的匕首,針管等等,針管里還有透明的黃色液體。
“這是酒窖還是實驗室?”陸玖不禁吐槽。
時一捏起一片沒燒完的紙,上面只有一個潦草的鋼筆字。
“土還是夫?”陸玖辨認。
“木?!?/p>
時一把紙裝進外套口袋,手指在長桌上抹了一下,灰塵很重。
長桌旁邊放著一個垃圾桶,桶里只有紙燒的灰燼。
“什么都沒有啊?!标懢列南氚讈硪惶肆?,頓了頓:“不對。”
時一說:“沒有紙沒有筆,寫的時候不在這里?!?/p>
陸玖跟著說:“紅酒瓶和酒架上沒有灰,說明這里經常被打掃。”
但唯獨沒有擦這張桌子。
倆人的目光又落在長桌上。
木制的長桌,長兩米半左右,寬一米左右,高70公分,右邊桌角面有個很深的小口。
“利器扎的吧?”陸玖問。
時一湊上光亮,咖啡色的漆木桌表面顏色深了一塊兒。
“血。”他篤定說。
倆人不約而同看向了那把生了銹的匕首,和這個小口、這片血跡聯系起來,瞬間腦補出了一副匕首扎穿手掌的畫面。
陸玖表情嫌惡了一下:“希望不是那八個人?!?/p>
時一:“不像。這個痕跡看著很長時間了?!?/p>
既然沒什么看頭,就沒有再逗留的必要,兩個人離開地下室,爬出露臺甲板,剛把鎖鎖上,就聽遠處的公館大門傳來轎車鳴笛。
有人來了。
公館立刻亮起了燈,不過半分鐘時間燈火通明,想必來人在到達公館前已經電話通知過。
“會是哪一個?”陸玖問。
“深夜鳴笛,擾人清夢,偏離陶克家繼承者素養極高人設。”時一沉吟兩秒:“依照六小姐的脾性,我猜來的不是老七就是老五?!?/p>
陸玖:“排除沒素質的?”
時一看向他:“沒素質,不代表不是最后的繼承人?!?/p>
陸玖:“你這是什么意思?”
時一:“Boss只說遺產最多,沒說遺產分得最多。如果分得最多,找出遺囑就行了。不到最后,你永遠不知道遺產會落進誰的手里?!?/p>
陽光玻璃房上的烏鴉叫了聲,陸玖回頭看,那烏鴉就飛走了。
借著感應燈光亮,里面的一些花花草草清晰了起來。
玻璃房另一側立著一棵樹,枝干粗壯,個頭矮,形態不佳,看著生長了不少年。
陸玖總覺得這棵樹好像在哪里看過,就是想不起來了。
倆人繼續貓了一會兒,然后回到PVC管前。
陸玖興奮地自告奮勇:“這次讓我先來?!?/p>
黑暗里,時一表情復雜。
陸玖捋了捋袖子,像猴兒似的攀附到了PVC管上,忽然聽見下面傳來“吱呀”一聲。
“你瘋了?”陸玖壓著嗓子。
然后他就看見時一手在窗臺上輕松地撐了一下,翻進了屋。
他趕緊從管道上滑下來,跟著翻進去,屋里沒人。
陸玖把窗子關上,瞥了眼凌亂的床鋪:“沒人你告訴我啊?!?/p>
時一擦掉窗臺痕跡,淡道:“你興致太高,我沒理由攔你?!?/p>
陸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