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休息時分,張樂樂去樓下喝水,隨后發消息說:
【看熱鬧,陶克六小姐和七少爺在樓下吵起來了!】
他們趕到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撕扯在了一塊兒,七少爺把六小姐按在地上掐。
圍觀的女傭尖叫不已。
管家急的臉都白了,但礙于身份不敢隨意上前拉架。
最后還是時一過去的,揪住七少爺后衣領把人拽開。
陶克七少爺站穩后,馬不停蹄地想撲上來揍時一。
結果被時一回了一腳,直接給踹趴下了。
陸玖感覺時一這腳輕了。
最起碼在地上滑出幾米停下來才能叫“踹”。
劍跋扈張時,女傭通知陶克大小姐回來了!
客廳滿是狼藉。
古董花瓶碎了一地,液晶電視不知道怎么被砸了個窟窿。
陶克大小姐撿起倒扣在地上的相框,玻璃表面四分五裂,相框里面的照片還被劃破了,可能是在剛剛的撕扯中不小心造成的。
她走到六小姐面前,毫不手軟地給了一巴掌。
眾人都嚇了一跳。
陸玖低聲說了句:“救人啊。”
他站在時一后面,低下來的聲音很有磁性。
時一感覺耳蝸癢了一下。
“活久了,閑得很?”陶克大小姐冷冷道。
高傲跋扈的六小姐挨一巴掌異常乖巧,低垂著腦袋,兩只手死死地攥著衣擺邊角。
“我……我沒什么靈感,就想下樓轉轉找靈感。可七弟把電視機聲音調得好大,我嫌煩,就讓他把聲音關小一點,但他不肯……”
“明明是你一句話都沒說,上來就關我電視!”
七少爺捂著被踹疼的肚子狠狠地瞪了眼時一。
公館的女傭們紛紛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管家低下頭:“大家都在忙,沒有看見事發經過。”
如此,便沒有人證明他們說的誰是真誰是假。
不過六小姐抖得厲害,在大小姐眼里,可能就是心虛作祟。
她說:“既然沒有靈感,就出去找靈感。長樂陵園的后山上,有幾棵野生石榴樹,你去摘兩個明天送給你三哥做生日禮物。”
地上有個女傭正要起來準備雨傘和代步工具……
就聽陶克大小姐補充說:“就這么走著去,不許撐傘,不許坐車,誰都不許跟著。”
此時已經下午三點半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在沒有代步工具的前提下,一來一回地恐怕要折騰到夜里才能回來。
況且外面雨還沒停,穿得又單薄,這真的不是刻意虐待么?
徐立想說話。
張樂樂拿胳膊搗了他一下。
湊什么熱鬧,看不出來現在誰做主么?
閉嘴吧。
陶克大小姐和他們幾個簡單的寒暄后,便上了樓。
回到客房,陸玖站在窗前,目送管家將六小姐送出門外。
他點開手機發微信:【友友們!情況不對勁!!!】
向深:【廢話。】
鬼都知道。
張樂樂:【重男輕女,她自己不也是女的么?】
尋景(語音):“這種陋習只存在于我那個時候。”
徐立:【尋景去送人一程?】
向深:【滾。】
陸玖@了時一:【感覺不是重男輕女,你認為呢?】
群里沉默了很久,久到陸玖想去斜對面敲他的門。
他才終于說話了。
知道了:【全家福照片。】
剛剛在大小姐撿起相框時,如果時一沒有看錯的話,那位坐在正中間的一家之主陶克榮華先生一身白色西裝,乍然一看非常年輕,可他身旁子女卻出落得氣宇軒昂,亭亭玉立,看著像近幾年拍得了。
不過也有第二種可能,照片里的一家之主并非陶克榮華先生。
只怪當時一掃而過,對比不了墓碑上的照片。
說完一通后,群里開始討論,陸玖的話一枝獨秀。
看我眼色行事:【臥槽啊,你什么眼睛?】
時一拇指頓了下:【?】
看我眼色行事:【我說,這就看清楚了?!】
時一正要打字……
就看他來了第二句:【一掃而過啊好厲害,這是火眼金睛都要驚嘆的程度啊這!】
竟是并非質疑他看錯了,而是驚嘆他的眼力。
.
傍晚時分的晚餐是陶克七少爺作陪的。
談及大小姐,六少爺言辭懇切洋溢自豪,讓人覺得比一母同胞的六小姐還要手足情深。
他得意又驕傲,像個和親姐姐比起來得了寵的孩子:
“六姐任性叛逆,不然不會輟學在家無所事事。大姐雖然嚴厲,但對我們都是一樣疼愛。”
眾人相視一笑。
一樣疼愛?
怎么不抽你個嘴巴子呢?你六姐可是快被你掐斷氣了。
正門忽然打開,管家進來,女傭收了傘隨后進門。
管家的手里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瓶紅酒。他面向了餐廳這邊,給他們頷了個首:“大小姐在書房忙公務,說是餓了。”
“不吃飯光喝酒怎么行呢?”
陶克七少爺建議道,“順便弄點吃的上去。”
“七少爺不必擔心。”管家也不多說,又頷了下首,便上樓了。
陸玖湊過去咬時一耳朵:“是地窖里的酒啊?”
時一不吭聲,當做沒聽見。
夜里十一點多鐘,公館大門的呼叫鈴傳來動靜。
陸玖一下從床上蹦跶起來,沒有開燈,光著腳去了窗前,偷偷往外面瞧了一眼。
然后回頭趿上拖鞋,在群里發消息,不多時有人敲門。
時一來了。
除了二樓客房,公館里幾乎燈火通明。
陶克大小姐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站在路燈下,身形單薄,背影是年輕女人少有的冷雋孤傲。
六小姐一身白色睡裙,哆哆嗦嗦地將兩顆野生石榴捧著送上。
但大小姐沒接。
她似乎在說教,說得六小姐低垂著頭就快無地自容了。
陸玖郁悶:“自家人吵架,倒不至于這樣吧!”
時一說:“不止自家人,但凡是對待傭人,也沒這個必要。”
普通主仆之間的關系是“使喚”和“尊敬”。
而她們姐妹之間的關系,看上去更像“受害人”和“加害人”。
陶克大小姐似乎站在受害人的立場上,對七小姐過分苛責,并且七小姐不敢、或者不能反抗。
七小姐在害怕什么。
仿佛都有那個大病,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好像還活在高低貴賤時期呢。
陸玖認為說得對:“會和陶克先生的死有關系嗎?”
時一放下了窗簾一角,在房里走兩步:“不確定。”
外面的陶克大小姐已經撐著傘走開了,看那個方向像是去了陽光玻璃房那邊。
但六小姐還站在原地,并且突然跪下去了。
跪……
真有病吧這倆個小姐???
陸玖離開窗前,借著光照面積不強的手機燈光,看到時一拿起床頭柜上的一瓶紅酒。
“我想嘗嘗,就問管家要的。”
紅酒還剩下半瓶,拔開瓶塞后酒香馥郁撲鼻。
陸玖過去拿高腳杯,將里面的酒喝完:“來,再倒一杯。”
喝過酒的嗓子酥得很……
時一倒完酒后,鬼使神差地把酒杯順走了。
“這是我用過的杯子。”陸玖雙手抱懷,看他品酒:“怎么樣?”
時一舔掉唇上酒液:“嗯,我不嫌棄你。”
陸玖:“……”
問你酒的味道,不是問你嫌不嫌棄我!
時一將瓶身轉了轉:“這不是地窖的酒。”
陸玖不太高興地“嗯”了聲,坐到床邊:“或許是什么珍藏吧。畢竟公館有六層,就算有珍藏,我們也瞧不見啊。”
時一說:“有沒有一探便知。”
陸玖踢掉拖鞋:“今晚?”
“不,今晚容易被發現。”
時一把紅酒放回床頭柜,“明天是個好日子。”
生日會上會來一些客人,雖然不確定來多少,但只要來了,就是好機會。
有時候趁亂做事永遠比偷雞摸狗要來得方便些。
“準備什么時候行動,我可以給你打掩護。”
陸玖躺下,兩手枕在腦后,竟是開始做起了仰臥起坐。
時一幫他壓住腿:“你覺得一天之內什么時間最好?”
有人幫忙壓腿就輕松多了,陸玖決定做上一百個:“當然是人多的時候,大家不怎么注意的時候。”
時一:“比如?”
陸玖:“中午吧。”
時一本以為他會說晚上,因為生日會十有八九在晚上。
“為什么是中午?”
陸玖拿氣音笑了一聲:“因為早晚都會被發現。”
時一:“……”
這人該正經的時候正經,正經中時而又透露出幾分不正經。
好比在面對遺產繼承人的任務問題上有些婦人之仁,但真正做起事兒來卻毫不懈怠。
或許這就是格局。
.
枕旁的手機震了大半天,陸玖才聽見,感覺就睡了一會兒,現在困得要死。
向深的電話:“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不起床?”
昨夜和時一閑聊到大概凌晨兩點多鐘,在時一臨走的時候,陸玖說早上不要喊他吃早飯,他要一直睡到上午十點鐘起床。
窗簾不太透光,感覺外面天還沒怎么太亮。
陸玖把伸在被子外頭的腳丫子縮回被窩,看了看手機時間。
早上七點不到。
“我說了不吃早飯,你時哥沒跟你們講啊?”
向深:“現在情況有變,兄弟姐妹七個聚齊了,還有客人,我們下來的時候大廳都布置好了。一點兒動靜都沒聽見,真是見鬼!”
這么早客人都來了?
怎么感覺比天庭的蟠桃盛會之流還要隆重啊?
不過……
這一次兩次的,二樓客房尚且聽不見一樓大廳的一點兒動靜,住在六樓的六小姐,那天是怎么聽到他們在二樓討論水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