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左右時分，第三輪守夜開始。
距離陽光玻璃房最近的屋子是雜貨間，陸玖兩人抵達時，和他們同組的律師已經來了。
雜物間不足三十平，里面并沒有什么物品。
一張黃梨木躺椅，一把釣魚的牛津折疊凳，一個織布工藝的正方體儲物凳，還有一張小圓桌，桌角擺著一碟花生，半包香煙。
烏律師洗著桌上撲克牌，困意未消地瞇著眼睛：“玩么？”
陸玖選擇折疊凳，讓出舒服的儲物凳：“玩不了，他手傷了。”
時一落坐儲物凳，纏著紗布的右手搭在膝頭，有少量的血跡隱隱滲透白色紗布。
烏律師驚訝：“遇見兇手了？”
時一淡聲：“不是。”
陸玖幫忙解釋：“浴室的鏡子突然爆了。”
烏律師下意識看時一的臉。
完好無損，并無外傷。
“不是那種爆，是擦著鏡子擦著擦著突然爆了！”陸玖比劃。
這種拙劣的謊言估計只有他說得出來，但沒辦法，誰叫他之前不小心吃了人家豆腐呢？
不過這男人真是的，心情不好也不至于拿鏡子撒氣啊！
這下好了，未來幾天都不能隨時隨地欣賞自己帥氣的臉了。
“斗牛會么？”烏律師言簡意賅地把斗牛的意思科普了。
牌抓得少，一只手也能玩。
陸玖：“大小王去掉吧，我家這位不怎么太會。”
烏律師笑了笑：“沒問題啊。”
時一忽略他的“我家這位”，面色冷得能凍出冰渣兒來。
“我聽大小姐說了你們的關系，兩位是哪里人？”烏律師問。
陸玖：“隔壁的隔壁市，但我們住在這邊。”
“難怪了，我說怎么聽兩位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烏律師說，“外面那輛摩托很酷，罕見的高配置，看來兩位家境不錯。”
一個正常人會無緣無故查一個陌生人的座駕？
陸玖舌尖舔了一下嘴角，余光往旁邊飄。
時一摸完牌，岔開話題：“加起來正好十點怎么算？”
“小于等于十點的叫五小牛，你不會是五小牛吧？”
陸玖伸手幫他把牌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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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律師和陸玖都沒有牛。
“聽說前段時間有八個年輕人來公館借宿，但后來說聯系不上就聯系不上了。”烏律師又問，“你們覺得和詛咒有關系嗎？”
“有這種事？”陸玖驚訝，“反正我不相信詛咒。”
烏律師笑笑，又又問：“時先生認為他們會在哪？會不會是他們故意玩消失游戲？”
時一抓了最后一張牌，仿佛沒聽見。
“啥呀這，我又沒牛！”陸玖煩躁地攤了牌。
“10、10、J、46，牛牛。”烏律師把牌翻了。
時一將面前的牌丟出去，自認為沒有牛。
陸玖幫他伸手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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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玖神色變得復雜：“你知道這叫什么牌嗎？”
都是按照他們的算法來的，什么牌他怎么知道？時一的表情緩緩地變成一個問號。
陸玖：“這是炸彈。”
時一：“沒牛？”
陸玖：“像這種牌型，不需要有牛都可以贏。”
時一：“沒牛怎么能稱斗牛？”
陸玖：“……”
你牛逼哈，你美麗，你杠就是你有理。
第三回合，烏律師抓了張牌正準備開口說話，陸玖比他嘴快一步搶先說道：“你都問兩個問題了，該我們兄弟倆問了吧？”
烏律師愣了一下，心說我兩個問題你們不是啥也沒答嗎？
但還是大方道：“可以。”
陸玖就不客氣了。
“我記得七少爺生前說過，陶克榮華先生遺留下來的財產都是由你分配的，為什么他們不知道遺產具體是怎么劃分的？”
“遺囑還沒宣讀。”烏律師的笑容有些深意。
“認真的？陶克榮華先生去世半年還沒讀？”陸玖不敢相信，“這是陶克先生本人的意思？大小姐他們都沒有提出意見？”
烏律師：“這么多問題，陸先生想讓我答哪個？”
陸玖轉了轉眼珠子：“什么時候宣讀遺囑？答這個吧。”
烏律師一張一張地翻著牌：
“當然是等我重新統計好遺產分配才會宣讀。五小牛。”
陸玖還是沒有牛，暗道自己手氣太差，拿了一個花生剝著，目光落在時一手里的牌上：“你呢，該不會又是什么炸彈吧？”
他懷疑自己的好運是不是被十世衰男吸走了，畢竟還是天神的時候不少神仙都栽在他手里，每每他們輸得連褲衩都不剩，不是拿報紙捂住重點部位，就是拿鍋碗瓢盆頂在頭上回去挨老婆罵。
不然不會鬧上天庭微博，不上微博熱搜天帝就不會看見，不看見就不會將他貶下凡間。
如今說什么都晚了，真是悔不當初啊！
“我出去透透氣。”時一放下牌忽然說。
“兩個人玩有什么意思？”烏律師起身笑說，“我陪你。”
“不玩斗牛玩別的。”陸玖抓了把律師手腕，冰涼涼的，“接龍你會不會？超級簡單。”
烏律師嘴角抽搐，眼睜睜地看著時一咬著香煙出去：
“會不會太降智了？”
“邊接龍邊玩你問我答，我覺得很有意思！”陸玖拋出魚餌：“雖然我跟我哥玩的時候都是我哥贏，但我身經百戰，經驗足，絕不會被你分散注意力，不信試試！”
普通人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非常容易“脫口而出”。
在此類情況中，絕大部分人分不出精力撒謊，圓謊，編故事。如果撒謊，那也是破綻百出。
這是律師對待被告人常用的手段之一。
烏律師坐了回去，嘴角笑容有些深意：“好，我陪你玩玩。”
.
破曉來臨之際，天邊兒漸漸露出魚肚白。
烏律師揉著眉心走出雜物間，回頭打招呼：“今晚繼續。”
“好啊。”陸玖精氣神十足地沖他豎起大拇指。
烏律師笑了笑，轉身走了。
等人走遠，陸玖才塌下肩來，萎靡不正地扒拉著時一胳膊：
“臥槽不行了，再他媽干一晚上我鐵定嗝屁！”
長達兩個小時“你問我答”，陸玖差點兒沒瘋了。
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就怕不小心被這位律師套了話，表面還要裝出一副“我傻逼我好騙快來忽悠我”這種狀態，簡直要人命了！
“有沒有什么發現啊？”
陸玖想賴在男人身上當掛件，絕批舒服。
時一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任由他綴在自己的胳膊彎里。
像拖著一個黏人的大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