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抬手之際。
除去當頭書架上那幾部特制書籍，整間藏書室所有書籍全部掠上了天空，帶起陣陣風聲，環繞于羅森身周。
看著懸停半空之上的那道身影。
昂首望去的王不由得呆若木雞，微張著嘴巴呆站在原地，整個人一陣愣愣。
可緊跟著。
視野內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打了個激靈，迅速回過神來。
在王的視線中。
只見羅森垂下雙手之后，他那顆全由淡藍能量構成，但棱角分明眼耳口鼻均與常人無異的腦袋突兀一變。
就如同平靜的水面上蕩開了層層漣漪，種種器官悉數消失，變成了一顆圓球。
而下一秒。
他那化作一顆藍色圓球的腦袋上突然裂開了無數道口子，這些口子幾乎同時張開，露出了里面看不到任何眼白，純粹一片漆黑的眼睛。
數百只漆黑眸子長在圓球一般的腦袋，看上去無比詭譎邪異。
看到這驚駭莫名的一幕。
原本呆站在原地的王忍不住騰騰后退了幾步，一時間只覺大腦一片混沌，整張臉上升起滿滿的驚恐畏懼。
可當他正準備扭頭試圖尋人慰藉時，才記起剛剛古一將羅森送到后就已經離開了。
稍微定了定神，強忍住神智意識被扭曲侵蝕的強烈懼意，王再次抬頭向上方望去。
這個時候。
腦袋上生長出無數只眼睛的羅森已沒有他最初時看到的那般可怕。
此時羅森那數百只眼睛正在不斷眨動著，似在觀看閱覽著些什么。
而與此同時，環繞在他身周那千余部書籍全都定格在了空中，并形成相應的隊列，一一掀開了封面，展露出上面各式各樣的文字。
見狀。
或許是有所適應了，王的神情相較先前明顯放松了不少。
他只靜靜地盯著上方的羅森，以及那些每隔幾十秒就會翻上一頁的書籍，目光在兩者之間來回流轉。
不過，平靜的表面下，王的心思卻并不安寧。
他眼中混雜著無數情緒，心中不停叫苦的同時，也不禁猜想起來。
他心想到，這位羅森先生該不會是一位維度魔神吧？
據他所知，盡管絕大部分的維度魔神都是混亂邪惡的代名詞，但在這之中，也還是有一些相對守序中立甚至能稱得上善良的存在。
而且，王還隱隱記得自己老爹曾說過——
古一法師在當至上尊者之后，會經常性地游歷在維度宇宙之中，這么多年來，似乎也結識了不少魔神朋友。
所以，這種可能性倒是能說得通。
…………
就在圖書管理員王正在那兒胡思亂想的時候。
另一邊。
羅森卻顯得很是聚精會神。
他的全副心神都被環繞在周身的那千余部書籍上的文字內容吸引住了。
此時此刻。
每當他的眼睛產生眨動或轉動之際，與之相對之處的那一部分書籍就會迅速翻上一頁，為他呈現出后續的內容。
百余只眼睛同時閱覽的情況下。
羅森閱讀的進度可以說快到了極致。
浩如煙海、錯綜復雜的魔法理論和法術知識以最快的速度被他所吸收錄入，并有了一些簡單的吸收消化。
時間悄然過去了十多分鐘。
每部書籍都翻動了數十頁，可越看下去，羅森心里就越覺得不對勁。
正如他第一次與古一見面時那樣。
出于自有的能力，羅森一眼就看出這種特殊力量體系的可塑性，不過那時候他還看到了另一重……
當時古一所使用的力量并非源自她自身！
而現在。
隨著他開始深入了解，這種感覺更顯深刻得多。
翻開千百部古籍一查，這書中所記不成系統，里面的內容無甚稀奇，只在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魔法至上”幾個字。
羅森橫豎覺著奇怪，又往后讀了許多，仔細看了一陣子，這才從字縫里看出來，整本的理論和應用之中都寫著三個字——
高利貸！
悚然之下，羅森心驚的厲害，視線仿若穿透了書籍，看到了連接著這每一本書的家伙。
那是一個個滿帶笑容，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這可真是……”
雖然心驚，但羅森并沒有半點畏懼之意。
不過，直到此刻，羅森才算是終于搞明白了先前古一所說要借用自己力量的真實意圖。
這短短半個鐘頭里。
他盡管還未完全消化理解看過的書中內容，可對古一所掌握的這種力量體系，他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所用的力量形式解釋起來雖說有些復雜，但若是籠統做個陳述的話，其實只有一句話。
那就是，借高利貸！
這些書里，無論是儀式、咒語、法術、圖鑒，亦或是什么別的東西，簡而言之都是一回事。
都是向相應的維度魔神或一些稀奇古怪的高等生物作出溝通，以此為傳遞媒介，向祂們借取自己所需力量的流程。
而一旦借取了力量。
那位被借取力量的對象，在收回相應的力量之后，還要在這個施法者身上帶走一些既定的代價。
不是從其身體上拿走某些東西，就是要從這人的靈魂中割離出某些因素。
就像是貸款時必須支付的利息一樣。
只不過這種特殊的利息，對于施法者，無疑過于高昂珍貴了些。
若是拿一個通俗易懂的例子來舉證，大概就跟地下高利貸的九出十三歸差不多。
“難怪古一會把我的報酬定為借用我的力量……”
“這種形式下的魔法屬實太過卑微了，處處受制于人，完全就是在仰仗那些魔神的鼻息茍且生存。”
心中雖然在沉吟思考。
可外界，藏書室內，在王的注視中，羅森始終都保持著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姿態。
腦袋上的百余只眼睛不停地轉動，而每只眼睛視線所及的書籍一經看完便立馬會翻開下一頁。
在羅森看來。
古一這種魔法體系雖說存在諸多弊端，但對他仍然有著很大的益處和作用。
因為羅森和她，以及她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們有個最大的不同點。
羅森的力量歸于他自身，并且他還能永無休止的面向整個宇宙去汲取能量，然后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這種能力，是他們無法具備的。
而且。
羅森也不一定非讓自己站在跟他們同等的借貸者角度。
通過對這種魔法體系的解析，羅森完全可以站在各種不同的角度去加以運用。
甚至，待深入研究之后，他或許還能對這種施法體系加以改造。
就比如這會兒……
在將這些書籍閱讀了大半，對于如何將自己的力量借給別人，羅森心中已經構建出了一個大體的框架。
而這個框架，與他前幾日剛剛觸碰到這個世界時間波動隱隱生出的預感，幾乎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