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桓還沒成年，外婆去世后的相關手續是洪姨幫著辦理的。
他沒有說太多感謝的話，只是全程跟著，記下一筆筆費用，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等到有機會了，一定要報答洪姨。
洪姨知道他們祖孫倆人命苦，也沒說過要付清桓給錢的話，而是把一切大包大攬了下來。
沒有那么快能拿到骨灰，所以辦完手續后，付清桓跟洪姨就準備回家了。
到了樓下的時候，本來是打算跟洪姨離開了，他的眼角余光卻忽然瞥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因為自外婆去世后，付清桓的精神便一直不大好，心情壓抑，所以也沒在意。
畢竟，在這個地方，他并沒有什么談得上關系不錯的朋友。
一直走到了門口，他的腦中才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想起了剛剛熟悉感的來源。
他猛然拉住洪姨。
“嚇我一跳！你小子……”干嘛呢？
洪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付清桓有些急促地打斷了。
“洪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來！”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轉身跑去。
“誒誒！”
洪姨沒能攔住他，氣得跺了跺腳。
“現在還能有什么事！你外婆都……”
還未說出那個字眼，洪姨便嘆了口氣。
“到底是祖孫情深啊。”
她看付清桓現在的精神狀態也不像是偏激的樣子，雖然眼睛還是赤紅的有些嚇人，但是應該不會做傻事。
到底是年紀還小，想必是難以接受外婆去世的打擊，既然想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吧。
即便如此，洪姨也沒有走，只是搖了搖頭找了個空著的椅子坐下，靜靜地等待著。
而付清桓跑回去原本的位置之后，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了，不由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
都怪他想起的太晚，還是錯過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死心，一層樓一層樓地找上去。
在他都有些麻木了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穿著熟悉的藍白校服的人影。
“那個……”
付清桓急忙沖了上去，看著人卻有些遲疑，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白瓏玥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到付清桓的時候情緒也沒有絲毫波動。
“什么事？”
肯搭理就好。
聽到白瓏玥毫無波瀾的話語，付清桓松了口氣，連忙打起精神來認真道。
“我想見白……九小姐。”
白卿然這個名字在嘴里轉了個圈，還是沒說出來，付清桓最后還是選擇了尊稱。
白瓏玥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似乎是打量了付清桓一眼，才是道。
“好。”
她不會替白卿然做任何決定，哪怕這個決定看起來再符合常理不過。
有了這句“好”，付清桓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他扯了扯嘴角，卻露不出一絲笑容，內心的陰霾依然沉重。
付清桓能夠看到白瓏玥不是幸運，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頂層。
而白卿然此時就在頂層的單人病房內。
被白瓏玥帶到病房門口，看著她去敲門的時候，付清桓竟然有些久違的緊張。
白卿然正在陪著謝欣瑤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此時的她，狀態比起其他時候卻是要輕松多了。
直到聽到敲門聲，她的眼神才是驟然凌厲了起來，卻在回頭看去的時候，又化作了懶散。
在白瓏玥的示意下，白卿然帶著笑抱了抱謝欣瑤。
“媽媽，我先出去一下。”
謝欣瑤面色紅潤，看不出什么生病的模樣，始終勾著嘴角，眼中含笑。
聽了白卿然的話，也只是溫柔地理了理她的頭發，便點頭應了。
白卿然才是加快了些許步伐，走出病房，又輕輕合上門。
她一出來就看到了付清桓。
她的記性不差，尤其是今天下午才剛剛見過，此時又看到他，不由微挑了挑眉。
白瓏玥言簡意賅地開口。
“他有事找你。”
說完，白瓏玥便十分自覺地拉開了距離，不去聽他們的對話，哪怕他們的對話可能無關緊要。
付清桓也不在乎白瓏玥到底在不在旁邊，在白卿然出來后目光便一直鎖定在她身上。
更是在她開口之前就有些急促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白卿然往旁走了兩步，離開病房門口，隨意地靠在墻上，單腳提起，腳尖點地，挑了挑眉，姿態懶散。
“你當時已經拒絕了，又認為你憑什么可以再次打動我？”
她從來就不是什么脾氣好的人，既然付清桓當時已經選擇了拒絕，那么不管她覺得他再有意思，也絕不會再邀請他。
付清桓格外的認真。
他還記得先前白卿然的態度，微微俯下身視線與她齊平，手撐在她背后的墻壁上，看著她的眼睛，格外認真又格外虔誠。
“我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不怕。”
哪怕付清桓先前淋了一身雨又干了，衣服皺巴巴，雙眼赤紅的模樣狼狽又有些猙獰，白卿然對此也始終不為所動。
盡管此時聽到他這么說，卻是連眼皮都沒抬，只是下意識地勾了勾嘴角，不帶任何笑意。
“我這里可不是收容所。”
對她的態度，付清桓并不感到意外。
任何人被拒絕后都不可能再次輕易接受，更何況是白卿然這種身份的人。
他只是用一種近乎執拗的態度看著她。
“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白卿然掀了掀眼皮，一句嘲諷的“與我何干”還沒說出來，就看到了付清桓的眼神。
那是一種，絕望下的極致瘋狂。
她并不害怕瘋子，因為能在白家生存下來的，早就都已經瘋了。
但是她卻也改變了主意。
她微微偏過頭，以一種漫不經心地姿態說了一句話。
“可以。從明天開始，三天內，找到我，走到我面前，那句話就依然算數。”
白卿然基本不會出現在學校的，她平時是住在白家或者是其他地方也沒多少人知道，想要找到她談何容易？
并且，身為白乾最寵愛的女兒，她身邊保護的人肯定不會少，想要走到她面前，就得先過她保鏢那關。
但是不管有多難，這對付清桓來說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機會已經來了，能不能把握住，卻要看他自己。
他沉下眸，那一瞬間顯露的是超乎尋常的成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