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然有些疑惑。
這個時間雖然還不是太晚,但是大家也幾乎都回自己的房間了。
所以,是誰來找她。
疑惑歸疑惑,她還是平靜地回了一句。
“請進?!?/p>
門被推開了,付清桓清瘦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
他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小藥瓶,說話的聲音溫和帶笑。
“小姐,或許你需要再上一次藥?”
明明是詢問的話語,他的語氣卻很肯定。
白卿然微微挑了挑眉,趴在床上,語氣懶懶的。
“不需要。”
雖然她的確是洗完澡之后有些地方自己上藥不方便,但是付清桓這個語氣就是讓她忍不住產生了叛逆的情緒。
憑什么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付清桓似乎早就知道白卿然會這么回答了,眼中笑意更甚。
他走進房間,隨手關上了房門,好像沒有聽到白卿然剛剛的話似的。
“那么,就讓我來幫小姐上下藥吧?!?/p>
上了藥的肩膀雖然還有些痛,但是只要不是太大的動作,對他都不會有什么影響。
只是平時吃飯的時候會有些不方便就是了。
他的舉動終于讓白卿然側目,翻過了身,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膽子變大了啊?!?/p>
白卿然的語氣無波無瀾,如果換個人在這里,或許就要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生氣了。
但是付清桓卻好像真的跟白卿然所說的一樣,格外的膽大。
他走到白卿然面前,微微俯下身讓視線與她齊平。
白卿然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眼中溫和愉悅的笑意。
“是小姐給我的膽子啊。”
付清桓輕聲說著。
如果不是小姐的一再縱容,他怎么可能變得這么大膽呢?
嘖。
白卿然也沒想到他這么蹬鼻子上臉,卻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他受傷的肩膀,然后拿起枕頭拍了他另一邊肩膀一下。
“差不多得了啊,別以為你受傷了我就不會怎樣?!?/p>
可惜的是,付清桓從來都不是適可而止的人。
他捂住肩膀,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呼了一聲痛。
“小姐打到我傷口了,如果小姐不給我一些補償的話,我覺得就要好不了了?!?/p>
白卿然險些被氣笑了。
“給你幾分顏色就能開染坊。我沒記錯的話,你傷的是右邊吧?”
白卿然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寫著“我還沒有老年癡呆”。
付清桓卻只是垂下眼,輕聲道。
“是的。雖然我傷的是右邊,不過總感覺疼痛似乎會轉移,被小姐打到的地方也一起痛起來了,讓我傷口都不好了?!?/p>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語氣,卻給人一種格外無辜可憐的感覺。
白卿然真的被氣笑了。
她怎么不知道付清桓還能這么無恥,這種話都說的出口。
不過很顯然,付清桓對自己的無恥毫無自知之明,甚至還得寸進尺。
“我只是覺得,小姐也受了傷,傷口不能放任不管……”
付清桓低下了頭,語氣更加可憐。
“我剛到小姐身邊的時候,受了傷就是小姐幫我上的藥,我也想要回報小姐?!?/p>
白卿然久久無言。
不管是什么理由,付清桓惦記她是事實。
某根心弦似乎被撥動了一下。
她心里嘆息了一聲,終于自暴自棄地趴了下來。
眼不見為凈。
“隨便你就是了。”
付清桓的眉眼終于染上了毫不掩飾的愉悅,先前裝出來的可憐消失殆盡,語氣輕快地應了一聲。
“我動作一定會很輕很小心的,小姐。”
如果白卿然看到這一幕,心里一定會更憋氣。
但是,就算沒看到,聽付清桓的語氣她就知道這人現在有多得意,讓她不由感覺仿佛有一口氣堵在了心口。
至于這么開心嗎?
還敢說不是惦記她?
哼。
白卿然身上的傷其實不嚴重,只是有一些小擦傷和撞傷罷了,就算不上藥對她影響也不大。
所以發現有些地方擦不到之后她就直接放棄了,也沒人喊人來幫忙上藥的想法。
畢竟,受傷的次數多了去了,不論是輕傷還是重傷,也不是說每次就都一定能上到藥。
真到了上藥的時候付清桓反而安靜了下來。
白卿然自己覺得沒什么問題,可是過了動蕩的日子后,之后她都一直被靜心養著,一身皮膚白皙細嫩,襯得上面的傷口更顯猙獰。
她受慣了傷習慣了痛不覺得有什么,可若是單單看傷口,感覺卻是極嚴重的。
付清桓輕輕觸碰了一下白卿然背上的一處青紫。
那是從車上滾下來時的沖擊力碰撞的,還有在樹林里市的各種翻滾。
單看外表,真的讓人想象不出來,這么一個精致美好的女孩子,在危機時刻比任何人都果斷狠絕。
也比任何人都不愛惜自己。
付清桓的眼中有些心疼。
微涼的手指觸碰到溫暖的皮膚,白卿然不自覺地微微抖了抖,居然極罕見地覺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快點上藥在干嘛?”
她的臉埋在枕頭上,傳出了悶悶的聲音。
付清桓回過神,語氣不見絲毫異樣,一本正經地說道。
“小姐的身體就像藝術品一樣完美,讓我忍不住看傻了眼,可惜上面的傷口太影響美感了。”
白卿然一陣好笑,同時還有些微微的赫然。
說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她受過的傷可不少,曾經也留下了很多的疤,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淡去或者消失了。
想到這里,白卿然的笑容也淡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去爭白家繼承人的位置。
她根本就不在意白家怎么樣,或是白乾怎么樣,只是為了活下去,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其實她也不是那么明確,但是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許多人陪伴、許多人在等著她。
所以,還沒完成自己的目標之前,她都不會倒下。
白卿然緩緩斂眸,目光沉靜了下來。
下一刻,一道溫和又似乎帶著點不知名意味的聲音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那么,我要開始了,可能有些痛,如果不舒服小姐可以告訴我。”
哪怕他的有些痛對白卿然來說其實不算什么,但是付清桓還是要這么說。
或者說,正是因為連白卿然自己都不覺得痛了,他才更要為她感到痛。
沒有人生來就應該接受苦難。
不管是他,還是白卿然。
而他很幸運,遇到了小姐。
付清桓垂下眼,沾了藥水的手覆上白卿然的脊背。
溫暖的溫度從手一直傳到了心里,讓他感覺心里有某個地方似乎都柔軟了下來。
那么小姐呢,對她來說,自己于她而言是否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