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陌歸又喝一口茶壓壓驚，沒問為何趙明月能確定他能保護(hù)好錢清禾。
“太后娘娘懷疑你了？”姒陌歸道：“你做了什么讓她懷疑你？”
趙明月挑眉望著她。
滿城從旁提示道：“阮嬤嬤?！?/p>
姒陌歸將那日發(fā)生的事都跟滿城說了，所以滿城才知道阮嬤嬤在趙明月手里。
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姒陌歸恍然的點頭。
趙明月視線掃過滿城，趣味的挑挑眉，“滿城兄弟怎么看？”
“趙王陛下若是能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而不被察覺，你也不會找阿姊合作了。”滿城一點也不秫他，實話實說。
“確實。”趙明月也不否認(rèn)，誠懇道：“那日截走阮嬤嬤母后應(yīng)該是察覺到什么了。”
現(xiàn)在趙明月羽翼未滿，若是隱藏的一點勢力被挖出來了確實不是件好事。姒陌歸有些頭疼的想著當(dāng)前的局面，對趙明月道：“你可否說一下朝堂的形式，我們都不太了解。”
趙明月自是點頭。
曹太后一手掌控朝堂與后宮，兵權(quán)三分之一在曹太后手里，三分之一暗地里是趙明月的人，但是明面上還是曹太后的人。另外掌握剩下兵權(quán)的那位將軍是丞相明晉遠(yuǎn)的學(xué)生。明晉遠(yuǎn)和曹太后是一起的。所以明年上所有兵權(quán)都在曹太后手里捏著。
“還有呢？”姒陌歸問。
“還有什么？”趙明月不明白她的話，還說的他都已經(jīng)說了。
姒陌歸無語的嘆一口氣，滿城像是覺著好玩兒，也跟著嘆一口氣，倒是整得趙明月不會了，他不滿的瞧著兩人。這兩人這幅表情倒是顯得自己有多蠢似的。
滿城壓下笑意，好心解釋道：“阿姊說的是宮內(nèi)的禁衛(wèi)?！?/p>
姒陌歸贊同的點頭。她說的就是禁衛(wèi)。宮內(nèi)的禁衛(wèi)一向是在帝王手里握著的。
趙明月一臉為難。姒陌歸也沒指望他能握著禁衛(wèi)的兵權(quán)，“我知道兵權(quán)肯定是太后手里的，可你不會一個人都沒有吧？”
“……”這下趙明月真是尷尬的摸著鼻子不說話了。華公公噗嗤一聲笑出來，豪不留情的嘲諷：
“跟著他又沒權(quán)又沒錢，誰傻啊跟著他。”
姒陌歸和滿城的視線一起停在華公公臉上，“你不就是他的人？”
一下子坑了自己，華公公有些尷尬，他梗著脖子道：“我又不是為了錢和權(quán)?！?/p>
趙明月不敢嗆聲，解釋道：
“禁衛(wèi)軍的統(tǒng)領(lǐng)是母后身邊的齊公公?！?/p>
“對了，齊公公和齊嬤嬤是姐弟?！壁w明月補了一句。
“至于朝堂上的文臣，基本上不是跟明相交好就是明相的門生?！?/p>
聽他這么說完姒陌歸嘖嘖兩聲：“就你這處境，錢家是怎么放心讓你保護(hù)錢清禾的？”
趙明月不說話，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爸灰趯m里孤就能保護(hù)好她。”
行吧，人家有人家的殺手锏。
“你一國之主怎么手里還沒錢？”姒陌歸奇怪道：“按理不是應(yīng)該有你自己的園林收入嗎？我記得內(nèi)務(wù)府也有給你發(fā)錢啊！”
“不夠用?！壁w明月道：“況且孤的園林是母后管著的。”
這話說的真是讓姒陌歸對曹太后的敬佩再上一個層次。這才是完完全全的架空啊。
“本宮突然覺得跟你合作真不劃算?！边@前途一片黑暗的，該怎么搞？
趙明月倒是嘚瑟一笑，得意道：“你也沒得選了?！?/p>
這幅得意的嘴臉真礙眼。姒陌歸恨恨的咬著牙。滿城將手覆蓋在她握著的拳頭上，語氣好奇道:“若是現(xiàn)在將錢家的事告訴太后娘娘不知會不會爭取到回去的機會?！?/p>
他一臉云淡風(fēng)輕，一副可以試試的樣子，趙明月的得意勁卻是沒了。
見他囂張的氣焰被打壓下去了，姒陌歸不動聲色的給了滿城一個贊賞的眼色。
少女贊同的眼神閃閃發(fā)光，滿城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滿天的星辰，又覺得自己看到了晴天暖陽，百花盛放。心不自主的“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耳垂和脖子處微微發(fā)熱，他趕緊抿一口已經(jīng)半冷的茶水這才感覺沒那么熱了。
姒陌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將所有的事情與當(dāng)前的形式在心里快速過一遍，道：“我這里有個讓太后娘娘主動讓錢姑娘進(jìn)宮的法子?！?/p>
“什么法子？”幾乎是姒陌歸話一說完趙明月就接話了。若是錢清禾的事情解決了那錢家那里再無后顧之憂了。那可是兵權(quán)，他能忍住不激動才怪了。
……
從朝安宮出來天色漸暗，又在異國他鄉(xiāng)過了一日。姒陌歸晦暗了眼睛，張手五指欲蓋彌彰的擋著眼睛，她問滿城：
“你說，我們何時能再見到太陽？”
從前總是嫌棄陽光太傷人太刺眼，如今卻想了又想。人的孽根性，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又各種悔痛。
滿城想到記憶中的朱墻黃瓦，情緒也是難得的低落了一下，阿姊最起碼還能光明正大的回去，自己卻是連商茲是什么情況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商茲的人。憑借了一枚玉佩似乎能說明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說明不了。不過好在他很能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不過一下子就恢復(fù)了往常的笑意，安慰道：
“再過兩三個月夏季末的時候阿姊就能看到太陽了?！?/p>
滿城比姒陌歸來商茲早，他記憶中自己似乎在商茲待了一年多了，一直在底層摸爬滾打，試圖找到跟自己身份有關(guān)的人，可惜一直到被姒陌歸救起來也沒有找到絲毫線索。
他記憶中一直記得以前的事，寬闊的庭院、高大的樹木、有說有笑的男女，以及偶爾會去的朱墻黃瓦。握著自己的小手的寬大的手掌，叫自己慢點的溫柔的嗓音······一切是那么美好，他差點就沒忍住沿著記憶找去了。
可是直覺不能這樣，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思考。一個最少是權(quán)貴之家的孩子為何會流落異國他鄉(xiāng)？這其中定然有問題。所以他隱忍不發(fā)，只待自己有能力弄清楚、解決掉一切問題的那天。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姒陌歸勉強扯出一抹笑。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在商茲還是能看見太陽的。畢竟商茲是一年大部分時間飄雪，并非一整年都飄雪，一年時間算下來還是有那么一個月的晴天的。
本來看著風(fēng)雪已停兩人也就沒拿傘，就這么兩手輕松的逛著，誰知走了一半突然就下起了鵝毛大雪。沒有辦法兩人只得加快了步伐。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兩人偶爾轉(zhuǎn)頭看一下對方又默不作聲的加快步伐，像是比賽一般，容不得對方比自己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最后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兩人竟然瘋跑起來。
寒風(fēng)從面上毫不留情的刮過，耳邊除了呼嘯的風(fēng)聲就是彼此的呼吸聲。
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表明了主人的奮力。
兩人突然同時停下，彎著腰，大口踹著氣，然后同時抬頭。
“哈哈哈哈?！?/p>
“哈哈哈哈?！?/p>
輕悅的笑聲同時響起來，兩人互相看著彼此的狼狽樣毫不留情的嘲笑出聲。
“你、你、”姒陌歸指著滿城凌亂的頭發(fā)一邊笑一邊道：“上面都是雪渣滓?！?/p>
滿城也指著她道：“阿姊也是一頭白?！?/p>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瞇彎了眼。
“反正都白了，我們干脆就這么走回去吧。”姒陌歸道，“現(xiàn)在避雪也沒意義了。”
該淋的都淋了。
滿城朝她伸出手。
少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映入姒陌歸眼簾，漫天的雪白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肌膚更白了，姒陌歸一時看呆了。
“嗯？”滿城抬了抬手欲收回去。姒陌歸伸出手一把抓住。
滿城嘴角高高揚起，手上一個用力姒陌歸彎著的腰就直了起來。
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毫不猶豫地往風(fēng)雪中前行，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少年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阿姊，我突然想到書上的一句詩。”
“嗯？”少女的聲音差點被風(fēng)雪淹沒。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