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姒陌歸的許諾，劉孫好再也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了，目的達到了她也就不想再寒風中挨凍了，她現在心心念念的只恨不得自己趕緊回宮挑選一下明日自己該穿些什么衣服。

可是過河拆橋的事情她畢竟實在是做不出來，于是只好耐著性子心不在焉的又陪著姒陌歸逛了兩柱香，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扭扭捏捏的找了個借口：

“本宮差點忘了，本宮還約了李姐姐呢。”

姒陌歸體貼道：“無妨，娘娘既然約了人那就趕緊去吧，本宮再和滿城逛一會兒也該回去了。”

劉孫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目送著劉孫好離開，后者到了小橋上還轉身沖著姒陌歸招招手。

姒陌歸撲哧一笑。

滿城：“阿姊笑什么？”

“你不覺得這位劉妃娘娘跟有趣嗎？”

先前只是見過她，但是從未相處過。從進宮時的搶先，再到在太后那里的撞裳，再之后就是滿城跟自己說的她和李如去綠梅樹那里試圖和趙明月來個偶遇，所以姒陌歸對她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只覺得這劉孫好是個目光短淺小家子氣沒不能隱忍的。

今日這一朝卻讓她覺得原來劉孫好還有點可愛。

“有趣？”滿城反問。

“難道不有趣嗎？”

滿城：“沒有阿姊有趣。”

姒陌歸脖子發熱，“走吧。”

兩人邊走邊向前，沿途有宮人在輕掃積雪，姒陌歸和滿城一路無言，只剩下宮人掃地的時掃帚和積雪摩擦的沙沙聲。

姒陌歸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凌厲的看向左邊的方向。

“怎么了阿姊？”

姒陌歸目光再三掃視，可是除了宮人低頭掃地的身影便再沒有人了。

姒陌歸：“你可有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

“這里除了阿姊，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滿城道。

姒陌歸疑惑地看著左前邊，那邊甚是空曠，根本藏不了人。可是自己剛才總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莫非時自己太敏感了？

姒陌歸搖搖頭，“或許是我太草木皆兵了。”

兩人緩步向前。

在兩人走后一直低著頭的一個宮女抬起臉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臉，屬于扔到人群中就沒人認識的那種，但是現在那張普通的臉上那雙灼灼發光的圓眼卻似蘊含了萬千情緒：

懷念、痛苦、后悔、驚詫、疑惑······

直到身旁的人碰了她一下她才又低下頭繼續打掃，在她低下頭的瞬間所有的光芒瞬間熄滅又恢復了那個普普通通的掃雪宮女。

掃帚掃雪的沙沙聲終于讓她慢慢恢復了平靜。

遠處傳來撞擊鐘鼓的聲音。

滿城道：“是下朝的聲音。”

姒陌歸點點頭。

原來商茲下朝是撞擊鐘鼓啊！在姜禹下朝是靠著太監一聲一聲的通傳，總共要經過六個太監的高呼“退潮”。只有宮中貴人去世才會撞擊鐘鼓。

“你說曹太后在計劃著什么？”

姒陌歸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滿城聊著。滿城誠實的搖頭。他也不知道。

姒陌歸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會猜測？”

滿城：“我的猜測是要有證據的，否則那便不是猜想，而是瞎想了。”

這是什么邏輯？

姒陌歸反駁道：“若是有了證據那便不是猜想了。”

滿城不急不慌地道：“有時候證據也會是假的。”

行吧，自己說不過他。

“上揚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滿城搖頭，隨即又想到自己跟阿姊是并排的阿姊應該看不到自己的搖頭，所以他又出聲道：“不知。”

短短兩個字似乎又有那么一點敷衍的味道，滿城又追著解釋道：

“我沒有騙阿姊，我確實失憶了。”

又覺得自己的話和自己的表現有些矛盾他只好解釋得更清楚了些：“準確來說我是失憶了一部分，我記得自己住在王宮，記得自己習過武，記得自己學過的所有的東西，唯獨記不得自己的親人、身份和王宮外的一切。”

所以他確實也不知道上揚是個怎樣的國家。

解釋完之后滿城突然失笑。

面對阿姊的時候總是怕她誤會，每次說完的話都要再三斟酌，就怕她誤以為自己敷衍她。若是感覺自己說的有哪里不夠清楚又及時補充解釋。真是讓人好笑。

或許著便是在乎一個人的表現吧。

姒陌歸自然沒察覺出來滿城對自己的偏愛，在她眼里，滿城一直都是這么對自己的。

她問：“既然你有武功在，那當初為何會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當初自己見到滿城的時候他可是慘不忍睹的，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和臉都是青紫，再加上皮膚被凍得皸裂真是看的人同情心泛濫。

似乎沒想到它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滿城默然。

姒陌歸也不催促，她本來就是隨口一問，滿城說不說她倒是都無所謂。

過了一會兒，在姒陌歸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當時我總是感覺有人似乎在盯著我，那日打我的那人雖說粗鄙不堪卻有一個特別的身份。”

“什么？”

“他是當地郡守的大舅子。我則是他買入府中的下人，我可以察覺到暗處的人似乎是忌憚他的身份才遲遲沒有對我下手，所以一直在他府里隱忍，至于那日之所以會有阿姊看到的那一幕，是我逃跑未遂。”

姒陌歸：“既然有人盯著你那你為何還逃跑，況且逃奴能跑到哪？”

“那日不知為何我察覺到盯著我的人不在了，我立刻意識到這或許是我逃出去的唯一機會，所以就行動了。”滿城薄唇張開冷冷吐出兩個字：“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被人告密了沒跑成。”隨即他又開心道：“不過幸好沒跑成，不然也遇不到阿姊了。”

姒陌歸看著他發自內心的笑意自己也跟著笑了。

“至于逃奴啊，那賣身契上的身份是假的。”

姒陌歸：“······”果然，這人哪里是那種能輕易吃虧的性子？估計買他的人也沒想到他小小年紀便知道在身份上作假。

“果真······”姒陌歸將嘴里的“狡猾”兩字及時換成了“聰明。”

“什么聰明？”

熟悉的文雅卻又飽含滄桑的聲音突然自背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