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祖宗在自己面前伸出來的手,曦徹第一時間是有著一些錯愕的。
但是隨即,他還是握住了老祖宗的手。
這并不是一雙普通老人的手,并不干枯堅(jiān)硬而粗糙。
相反,老祖宗的手竟然像是一雙少女的手,溫暖而柔軟。
這也是曦徹第一次與這位老人有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他被老人拉到了她的座椅之后,讓他完全被自己的椅子給擋住。
“你就站在這里,不要說話。”老祖宗再次叮囑道。
這有一些掩耳盜鈴的味道,怎么可能僅僅是站在椅子后面就能夠讓別人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如果說這些的是老祖宗的話,曦徹不由地相信這一切又是真實(shí)的。
他選擇乖巧地站在了老祖宗的身后,看著老祖宗垂下來的淡金色長發(fā),那些長發(fā)柔軟而富有光澤,只是因?yàn)槟昀系脑蚪鹕ィ钢撤N晶瑩的白。
老祖宗的身上有著一種說不清的好聞香氣,不屬于曦徹所知的任何香料,真要說的話,這大概像是一種不知道名字的花香。
而在曦徹這樣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前面的老祖宗已經(jīng)淡淡開口:“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你。”
曦徹下意識地將頭探出了老祖宗的座椅之后——老祖宗只是不讓他說話,并沒有不讓他看。
但是這一眼之下,曦徹整個人有些驚呆了。
因?yàn)樵谒拿媲埃霈F(xiàn)了一個銀色的圓形門戶,門戶四周散發(fā)著淡淡的銀色星光,隨后,一只腳從這個銀色的門戶之中塌了出來。
“曦溪大人該不會以為星主大人會親自來一趟吧。”開口的聲音帶著某種明顯的稚氣。
就在曦徹驚訝的同時,這個人已經(jīng)走出了這扇門戶,然后坐在了老祖宗的對面。
出現(xiàn)在曦徹面前的赫然是一個孩子。
當(dāng)然——看起來比自己要大上那么一點(diǎn),差不多有八九歲的樣子,他身量不高,但是面容精致,穿著考究華美的黑色長衣,上面刺繡著無數(shù)銀色的星辰圖案,顯得整個人靜謐而悠遠(yuǎn)。
但這并不是讓曦徹吃驚的原因。
他吃驚的是對方的發(fā)色。
他有著一頭純銀的短發(fā),修剪地整整齊齊,銀發(fā)之下長著一對純銀的眼眸,這眼眸中透著若有若無的狡黠與笑意。
他竟然看起來與星曦有那么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富有金屬光澤的銀色短發(fā)。
“告訴我你的名字。”老祖宗靜靜望著他,然后緩緩說道。
“真是遺憾啊。”對方笑了笑,望著面前的老人:“確實(shí),只是初次見面,不過,星主告訴我,和您見面的機(jī)會已經(jīng)不多了,能夠親自直面?zhèn)髌妫瑢τ诿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無上的榮耀。”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某種寵辱不驚的味道,尤其是那份舉重若親,更是完全不屬于這個年齡。
“當(dāng)然,對于曦溪大人的命令,在下當(dāng)然是會遵從的。”
“我的名字叫做星澤。”
“是這個時代星主的代行者。”
“新的代行者嗎?”曦溪露出了有些諷刺的笑意。
“那么前任代行者已經(jīng)被你吃掉了嗎?”
“我很想告訴您答案是肯定的,這樣您一定會安心許多。”星澤微微笑道:“但是很遺憾,并沒有,因?yàn)樗呀?jīng)被污染了,吃掉他并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只是稍微問上那么一問。”曦溪搖頭道:“但是我不會允許他出現(xiàn)在占戈城的范圍內(nèi),如果他出現(xiàn)的話,我不介意幫助你們清理這個污染。”
“您有資格決定您的領(lǐng)域之內(nèi)的事情。”星澤望著曦溪開口道:“但是同樣,我們領(lǐng)域的事情,也希望曦溪大人能夠給出最終的答復(fù)。”
“星主大人告訴我,星曦已經(jīng)快要死了。”
“您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去,也不愿意將她交給我們嗎?”
曦徹聽著對方明確提到了星曦的名字,不由全身一震。
他有些明白為什么老祖宗說關(guān)于星曦的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復(fù)雜。
以及——這個星澤口中的星主,似乎有把握將星曦救回來嗎?
如果這樣的話,那么對方又是不是可以合作的潛在對象?
曦徹用力搖了搖腦袋,將這個想法用力驅(qū)逐了出去。
與老祖宗談?wù)撨@件事情,已經(jīng)是非常危險的冒險,如果要和這群來歷不明的強(qiáng)大存在做交易,那才是真正與虎謀皮的事情。
而面對星澤的質(zhì)問,曦溪的態(tài)度要平靜許多。
“我已經(jīng)給出了交換的條件,你們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為什么又要出爾反爾?”
“因?yàn)槭虑橐呀?jīng)發(fā)生了變化。”星澤望著曦溪說道:“原本星曦至少還有三年的壽命,三年間還會發(fā)生許多的事情。”
“但是現(xiàn)在,星主告訴我,她將會在三個月內(nèi)就死去。”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保管這件珍貴的藝術(shù)品的,但是毫無疑問,您作為保管者,已經(jīng)失格了。”
對方是那樣小的一個孩子,但是卻又可以這樣平靜自若地坐在老祖宗面前說著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
曦徹甚至有些恍惚。
以至于有些沒有聽清對方所說的話。
或者說不想聽清。
是的,自己才是這一切變數(shù)的始作俑者。
而在曦徹的面前,曦溪看著對方笑了出來。
帶著某種任性的感覺。
“所以,你們打算怎么做呢?想從我這個失格的保管者中奪走她嗎?”她望著對方,笑容平靜中帶著某種冰冷的意味。
“不敢。”星澤低低說道。
“但是,眾星之城不會坐視帶著我們一半珍寶的存在就這樣死去,距離您的壽誕還剩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的使團(tuán)將會在七天之后到達(dá),我們要求見到星曦,確認(rèn)她的狀態(tài),如果您沒有辦法像您之前允諾地那樣讓她繼續(xù)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那么我們就會接管您未完成的承諾。”
“請記住。”星澤稍微前傾身體,這個小男孩望著眼前的老婦人。
“星曦當(dāng)然是曦夏的女兒。”
“但是同樣,她也是我們星澈一族的瑰寶。”
隨著星澤最后一句話的出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瞬間升起一團(tuán)金色的火焰,將他團(tuán)團(tuán)包裹在其中。
那樣熾熱的火焰,以至于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有些灼燙。
曦徹感覺自己每一口呼吸都在吞下燒紅的炭。
而站在火焰的中央,星澤的笑容依然平靜。
“如果她真的死了。”
“您就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