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郭赤玄上次見柳白棉時,便發覺到她的不簡單。
能讓張太虛主動上山討要一滴朝露,這老道士竟能拉下這個面子來開口。
柳白棉被他打量的起雞皮疙瘩,紅著臉挨著祖師爺近了些。
“那么,道兄準備拿什么來換呢?”
以物換物,是他們這些大佬的默契。
普通的錢財和俗物,已然無法打動郭赤玄的心了。
張太虛笑了笑:“一滴朝露,換一盒肥料吧。”
柳白棉歪了歪頭,低聲問道:“老爺子,什么肥料呀?”
張太虛瞪了她一眼,讓她當即噤聲。
彈幕區:
“肥料?我好像知道是啥了。”
“不會吧不會吧,肥料真的那么金貴?”
“可以看出,祖師爺在給主播要寶貝,主播你上輩子是祖師爺的親閨女嗎?”
“嚶嚶嚶,我也想要,紫氣朝露,一聽就是能延年益壽的寶貝!”
金光道士跳出來,科普了一番紫氣朝露的來歷和作用,引得一群水友嗷嗷叫,禮物飄來飄去。
“太陽紫氣嗎?只在小說里看見過,還真有?”
“66666……吃上一滴,豈不是直接白日升仙了?”
很顯然,郭赤玄也是一愣。
很快,他便意識到‘肥料’是什么,眼中有些激動之色:“道兄,此話當真?”
張太虛拈須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上次郭赤玄拜訪太虛教,透露了他知道鄧家和秦家的事。
那么,以他的道行,肯定也能算出‘肥料’的根腳。
這種事不必隱瞞,即使鬧得眾所周知,估計也沒人敢強迫一尊陽神給。
張太虛實力擺在這里,他不給的話,沒人敢要。
果不其然,張太虛從乾坤宮拿出一只玉盒,遞給了郭赤玄,后者竟帶著三分惶恐的接過去,揭開看了看,當即放好。
柳白棉瞥了一眼,沒看見。
但她卻是想起此前鄧甲上山,老爺子給了他同樣一只玉盒,里面放著一坨shǐ。
說是能治好鄧甲的病。
彈幕區:
“喂,這玉盒很熟悉嘛。”
“上次祖師爺不就贈了一盒給那個老頭兒?”
“是啊,里面是一坨shǐ,我記得清清楚楚!”
其他水友也是一臉懵逼,尤其是新水友,直接看不懂他們的對話。
“什么情況啊大佬們?玉盒里是shǐ?”
“你們不要開玩笑,祖師爺會贈shǐ給郭真人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哼,不信的話,翻以前的錄像就知道了。”
“這shǐ肯定不是凡物,你們看到郭真人的表情了嗎?”
郭赤玄是道門大佬,身份擺在這里,自然比鄧甲更冷靜,但那雙眼的激動是騙不了人的。
“如此說來,它果真復蘇了。”
“不錯,還望道友保密,此事不宜讓更多人知曉,鄧家一個,你一個,足夠了……呵呵,貧道可不想到時候山上門檻被各路道友給踏破,貧道不喜熱鬧啊。”
郭赤玄凝重萬分,打了個道輯:“道兄請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張太虛微笑點頭。
柳白棉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彈幕區,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那玉盒里是一坨shǐ!
能讓這幫學道者前仆后繼,你爭我奪的shǐ!
柳白棉黑著臉,感覺太特么離譜了,玉手擋著小嘴湊上去問:“老爺子,不會真是那坨shǐ吧?”
她把手機給張太虛看。
看見直播間水友們的猜測,張太虛拈須不語。
“咳咳,廢什么話,站直嘍!”
一聲呵斥!
柳白棉騰的挺起了背,委屈的看向外面。
剛才那個小道童回來了,拿著一根食指粗的玉質試管,雙手呈給了張太虛。
試管表面晶瑩剔透,迎著光,能看見里面漂浮著的事物。
那是一滴露水,氤氳著紫氣,上下沉浮。
給人一種莫名的躁動,尤其是對柳白棉,心里砰砰直跳,透體的舒緩。
郭赤玄一臉凝重:“此物是閣皂山歷代掌教的珍藏至寶,若非道兄,貧道絕不會相贈給任何人的。”
張太虛笑道:“多謝。”
他倒是平靜,這紫氣朝露非常難得,而試管里這一滴,質量還是比較上乘的。
雖然比不上天頂對弈那年,被浮屠天收走的那一滴。
但給柳白棉開天門卻是足夠了。
柳白棉偷偷看了一眼。
郭赤玄居然捧著玉盒,欣喜的把玩著,甚至忍不住聞了兩下。
嘔——
她想吐。
小道士站在郭赤玄身后,人都傻了,十分的震驚,身體不由得后仰。
郭赤玄享受了一番,這才將玉盒珍藏起來,跟寶貝一樣。
柳白棉臉一黑,雖然知道那坨shǐ來歷不凡,肯定是至寶,但畢竟也太惡心了。
至寶一般不都是美麗誘人的嗎?
比如這一滴露水。
相比較起來,老爺子贈給人家的都是些啥啊?
彈幕區:
“雖然我沒看見,但不妨礙我聯想,這位郭真人真乃猛士啊!”
“我看見他聞了,就差嘗一口了。”
“雕大的能不能透露一下,玉盒里到底是個啥?”
“是比石油還要珍貴的金坷垃。”
與郭赤玄下棋,神思走出五載,雖說在現實里只有三分鐘,但張太虛覺得逗留的已經足夠了。
他帶著柳白棉謝過了郭赤玄。
“以后見到郭真人,叫一聲郭叔叔,不要忘記你開天門,真人是出了力的。”
柳白棉恭恭敬敬的打了個道輯:“謝謝郭叔叔。”
郭赤玄笑瞇瞇的,十分和藹,“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柳白棉點了點頭,跟著張太虛化作一團霧,消失了。
郭赤玄將玉盒遞給了小道童:“將肥料播撒在藥田之中。”
小道童:“師傅,這到底是什么呀?為何能換走我閣皂山至寶?”
他很不理解,甚至覺得血虧。
郭赤玄笑道:“為師心里有數,灑下這塊肥料,藥田之中那幾株衍神草便能迅速成熟,你們幾個師兄弟的路便就此奠定了基礎,太虛祖師很大方啊。”
小道童懵了。
衍神草,從幼苗生長到成熟期,需要三百載……
師傅繼承掌教之位時,便種下了,至今仍是幼苗。
“它能催熟靈藥?”
郭赤玄嗯了一聲,但沒有多言。
小道童畢恭畢敬,雙手捧著玉盒,告退了。
……
海拔六千米之上,云海迭巒,一片雪白。
柳白棉被一團霧裹住,雙手緊握住直播桿,鏡頭很穩。
來的時候便是這般情景,哪怕是第二次起飛,柳白棉也難掩心情的激動。
“祖師爺爺,再高點!”
張太虛沒理他,盤坐在云霧上面,闔目凝神,像是在打瞌睡。
彈幕區:
“老婆!快和牛魔王一起出來看太陽!”
“66666……主播要和太陽肩并肩了!”
“這里依舊看不見星星啊,主播有沒有感到呼吸困難?”
“我也好想飛啊!有這門絕技,我十天就能環游地球!”
“祖師爺牛批!”
直播間,各種禮物飄過,在柳白棉直播間現充的貴族都是圈里人,也有許多土豪駕臨,就為了親眼感受一下飛翔的感覺。
“這有什么,祖師爺甚至可以陽神瞬移,那不是更快?”
“對啊,祖師爺露一手吧!讓我們感受一下第一視角閃現是什么樣的!”
“速度比飛機還快了,可是你們看,居然沒有風,主播的頭發都沒吹起來。”
柳白棉望著腳下云海,十分激動。
突然,頭頂老爺子緩緩開口:“過幾日,隨我去衢州一趟,帶你歷練一番。”
柳白棉一愣:“爺爺,我還不能完全掌握食氣呢,去那么遠干嘛?”
“衢州有一座爛柯山,近來潮汐滾滾,即將顯化出世了,你應該聽說過爛柯山的傳說吧?”
柳白棉點點頭。
彈幕區也在快速滾動:
“爛柯山,仙人下棋,一日百年的地兒。”
“臥槽?主播現在都到了能外出歷練的水平了?她不是什么也沒學會嗎?”
“把小道士和白姑姑一塊兒帶上吧。”
“太虛教粉絲團出動!我們會在衢州迎接祖師爺的!”
金光道士出來了,留言道:“爛柯山出世,師傅也要帶我同去,不如與太虛祖師結盟同行好了。”
三陽子:“貧道也會一同前往。”
只有茅山大師兄沒發話。
因為楊通天的原因,張太虛讓姜玉泉這段時間封山,對外要低調一點,不要露面。
雖然他也很想去。
“話說回來,元氣潮汐很多年沒有顯化了,自從遁去以后,這些洞天福地一個藏得比一個深。”
“聽說會有各派的大能匯聚,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十幾個門派,天心、混元、神霄、正陽、隨山……”
“什么大能有祖師爺大?祖師爺既然決定親至,那他們必是要聽祖師爺安排的,誰能進去,誰不能進去,還需要研究。”
“協會那邊沒發話?王顯闕堂堂一個全真祖庭的掌教,連金丹都沒有,他不害臊嗎?”
“噗,樓上的,你讓他一個堂堂祖庭掌教跟一幫小年輕進山里玩?那他還要不要臉了?”
“爛柯山比較麻煩呢,山里的時間流速與外面不同,就怕進去一分鐘,外界幾年過去了,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沒那么離譜吧?”
一些圈內人士,各地散修,也紛紛鉆出來留言。
大體上,對爛柯山出世態度都比較正常。
畢竟,爛柯山屬于七十二福地之一,有一部分山體,昔年遁走,不知所蹤,現在既然出世,說不定是上天給予道門的一場機緣。
事實上就連張太虛也算不出什么來。
但他起碼能意識到,可能有劫運在影響自己的術算和推演。
爛柯山出世,會不會是大劫布局當中的一環?
或者是一個開頭?
想不通……
柳白棉看著彈幕區,十分驚異:“祖師爺爺,我……我還是不去啦。”
“為什么?”張太虛瞥了她一眼。
“我怕給拖了您的后腿。”
張太虛笑道:“貧道有護道之責,不一定會進去,但我太虛教需要派一些代表,進去探索,一切有我。”
他剛在閣皂山沒有跟郭赤玄聊這事兒。
但想必郭赤玄和他的看法一樣。
作為長輩,不一定會親自進去,但閣皂山會派代表進去。
年輕弟子需要一些歷練。
外界一派和平,又是盛世,唯有這些遁走的洞天福地,是未知之地。
長輩們都巴不得會碰上一些危險,這有利于道心成長。
但柳白棉還是放心不下,絞著手指頭:“爺爺,萬一我出了事……”
“除了你,觀里還有一些師兄會一并進去。”張太虛打斷了她。
張玉沖收的那幾名弟子,也該出來逛逛了。
他不在蓉城,那么張太虛作為嫡系祖師,就要幫著調教一二,畢竟是太虛教未來的后繼人,不能太平庸,需要打開見識,不做那井底之蛙。
柳白棉呼了口氣:“那師傅也可以去嗎?”
“她……”
張太虛想了想:“如果白居士愿意的話,貧道不會阻攔。”
柳白棉笑道:“那我回去跟師傅說說!”
張太虛嗯了一聲,片刻后兩人已回到蓉城地界。
張太虛揮了揮手,逐漸下降了高度,透過云海,看見了底下一片一片的城市。
太虛教被城市包圍,是兩座蒼翠碧綠的大山,道觀里的清氣在徐徐上升,沒入虛空之中。
柳白棉心里在打鼓。
沒心情看風景了,倒是擔憂起自己的安全來。
這幾日隨著白居士學道,她也看了很多書,聽了許多故事。
走這條路不是安然無恙的。
可能會伴隨著許多危險。
下山前,柳白棉被扔進了蓬萊島,她徑直找到白居士,道:“師傅,祖師爺爺說,爛柯山要出世了,他問你想不想去,咱們會組織一批人手進山探險。”
白居士一愣,雙目流光溢彩,明亮了起來。
不過,她很快平靜下來,看了眼藥田:“為師要守著藥田,就不去了,但你卻必須去歷練歷練,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去那里看一看,拓展一些見識,對你的道路也有許多好處。”
柳白棉啊了一聲,很不樂意:“可人家不想去……”
白居士看了她一眼,姣好的眉目里浮現著一些清冷的疑惑,“為什么?”
柳白棉確實是不想出遠門。
蓬萊山上那么安逸,突然要出去探險,她一個女孩子家,就想舒舒服服的打坐學道。
最重要的是。
她以前就向小道士打聽了,后山上,這一代的弟子,全是男生,就她一個女生,沒人做伴,當然提不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