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寒?
葉九歌不由得抿了抿唇,心中微微一動。
前世她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懸壺濟世,不知救下了多少人命,但她被仇家追殺之時,也無一人對她施以援手。
算上去活了二十來歲,似乎這男人竟是第一個回護她的人。
墨瑾寒并未注意到身后那人兒眸底復雜的目光,只是隨手把手里的折扇扔到地上:“陸氏,好歹本王也給你面子,尊你一聲老王妃,你竟對本王的妻子下這般毒手,難不成是真覺得自己可以鳩占鵲巢,做這府里的主子了?”
陸氏?
他不應該喚老王妃為母親么?
葉九歌正在發愣,就看見那方才還一副兇戾模樣的老王妃臉色頓時又紅又白,手指微微發著顫指向墨瑾寒:“你這逆子,竟為了這癡兒頂撞你的嫡母!”
“嫡母?”
墨瑾寒眼底的譏諷忽得更深:“你也配自稱本王的嫡母?真是可笑至極!”
葉九歌不禁有些咂舌,果然古代這些王府高門的愛恨情仇遠比小說里看起來有趣,當下也就眼觀鼻鼻觀心的低下頭站在墨瑾寒身后,不再多言。
只是她乖乖閉了嘴,卻總有人想著要去觸一下霉頭。
“老王妃莫要氣壞了身子。”
言卿慌忙走上前幫氣得渾身顫抖的老王妃順了順氣,遞上了桌上那杯還冒著些熱氣的茶:“師兄他不過是在說氣話呢,您和師兄畢竟也是一家人,怎能為這種事情傷了和氣呢?”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噢?
葉九歌暗嘆一聲,這女人大約就是個蠢壞蠢壞的角色,雙方吵架,最是忌諱有人在中間打圓場讓兩人和和氣氣,畢竟大多數情況下,誰也抹不開面子當那個先低頭的人。
何況看著倆便宜母子之間的火藥味,怕是這矛盾早就不知積攢了多久,哪里是三言兩語可以調合的?
果然,她不說話還好,老王妃一聽言卿說什么一家人,手中那茶杯登時間狠狠砸落在地上。
“你倒是來問問這野種,他心中可曾把我當成過一家人!”
老王妃眸底一片陰冷的恨意:“生下來便克死自己父母的災星,有何顏面活在這世上?本宮早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便命人將你同你那短命的娘一并溺死了去!莫要污了老王爺在世的英名!”
“我母親,不是被你害死的么?”
一陣令人脊背發寒的骨節活動的聲響緩緩響起,墨瑾寒慢慢握緊了拳,眸子里一片森寒,恍若是兩汪不化的堅冰。
“你還當我是三歲的稚子一般好蒙騙?竟還敢拿那套災星之說來誑本王!”
他小時候真覺得自己克死了父母!待后來得知真相,卻不得不遵循禮法,將這殺母仇人尊為嫡母!
今天若不是知道葉九歌被叫了過來,他連多看一眼這女人都覺得恨不得除之后快!
老王妃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惶恐,一旁的言卿忽得一愣,訥訥的退到一旁再也不敢多言。
“不過是個低賤卑微的侍妾,死了便死了!難道你還想拿我這記入皇家名冊的王妃問罪不成?”
老王妃冷冷的看著墨瑾寒青筋暴起的手,眼底的譏諷和恨意絲毫不掩飾:“墨瑾寒,你真是娶了妻子便長大了!葉微瀾不愿嫁你,把這癡傻蠢笨的廢物送到王府之中,倒是和你這廢了雙腿的災星野種頗為相配!”
“老王妃此言差矣,王爺可是您的福星才是。”
墨瑾寒腦海中唯一一絲理智正要消磨殆盡,抬手就欲真將這老虔婆了結在此處,身前卻突然多了一道嬌俏的身影。
葉九歌本不愿意管別人的家務事,但聽著這為老不尊的陸氏一口一個災星野種,癡傻廢物,便是泥人也會生出幾分火氣,何況是她這從來不讓自己吃虧的撕逼小能手。
“按照本朝的規矩,若是皇室的媳婦無所出且夫君薨逝,按慣例可是要去守太廟的,若不是王爺,您哪來這般好福氣在王府里享清福呢?”
“你,你……”
陸氏不敢置信的盯著剛才還所在墨瑾寒身后一語不發的女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覺得腦子里被一股郁氣沖撞得頭昏腦漲:“不知禮數的東西!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噢?我哪里不知禮數了?”
葉九歌可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哪會因為這么一句色厲內荏的話就閉了嘴:“這婦人既出了嫁,便是要以夫為綱,我為自己的夫君說話,可有什么不妥?”
墨瑾寒不由得一愣。
這女子不是個連文墨也不通些許的癡兒嗎?
看她這說話的模樣,分明是只平日里收斂起鋒芒裝乖巧,暗地里亮爪子撓人的伶俐野貓才是。
“你出言頂撞婆婆!還不是不懂禮數?難不成是要反了天不成!”
陸氏那一口郁氣憋在胸口,只覺得胸悶氣短,竟然連抬手的力氣也不剩下多少,搖搖晃晃的用那粗短的手指指著葉九歌的臉:“這般放肆乖張的女人,若不好生敲打,豈不是要讓人說我九王府盡是粗鄙之人!”
“婆婆此言又錯了。”
葉九歌的眸子一冷,面上卻還是那副無辜的笑意:“我看不知禮數的倒不是我呢,雖然我念的書不多,倒也聽先生說過何為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您羞辱王爺是野種災星,難不成便是大家閨秀的禮數?”
“他這般不孝子,不是野種災星又是什么!”
陸氏的臉色已經漲得通紅,言卿慌忙走上去欲幫她順氣,就聽見一聲冷笑傳來。
“您說王爺不孝?王爺本該孝敬的是自己的生母,您害死了他母親,他仍是遵循禮法奉您為老王妃,看您這吃穿用度,也不像是被王爺苛待了呀?”
葉九歌戲謔一笑,眸底卻是一片森寒:“難不成還真要與鳩占鵲巢的惡人做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是不是還得彩衣娛親才好?不若我這就吩咐人去搭個戲臺子,您想看什么,只管點!”
堂前那穿金著玉的老婦人突然白眼一翻,從精致的太師椅上滑落下來。
“呀,老王妃定然是聽見要搭戲臺子,歡喜得暈過去了”
葉九歌拍了拍手掌,戲謔的掃了愣在原地的眾人一眼:“還不快去將老王妃扶起來,等婆婆醒了,你們可定要記得告訴她,我改天定會為她專程搭個戲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