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開始時,場面還沒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往常在大寒結束之前,拜火教會請出神杖舉行豐年大祭。
一時間,造型獨特、貼金片鑲翠的祆神樓外廣場上,便會筑起二層樓高的木柴堆,雖巡城司未能允許他們在白日里祭火點燈,到夜里卻又將宵禁。
但面對此番年年都有的盛會,這座永遠無法被點燃的柴山也依舊寄托了眾人對來年風調雨順的祈望與祝福。
在面對如潮水般涌進坊內祈福的信眾時,不想被踩踏至死的巡城司校尉往往會帶人守在會場外圍,一來要協助坊中僧眾疏導人群,避免造成不幸事故,二來又要堤防一小部分雞鳴狗盜之輩,于祭典期間,躥入坊內行兇,再被憤怒的僧眾一擁而上拳腳相交、化為一坨看不出人樣的馬賽克。
“所以說,我們的任務于歷年來都一樣,在發現可疑人物后,應立即將之拘捕上報,但千萬別驚擾了舉行祭典的大祭司們,大伙都明白了嗎?”(巡城校尉訓話中)
然祭典期間,無論外圍如何嚴查,由因進入坊內的信眾全皆以單巾遮面,所以在如此巨大的人流量面前,像齊王李世濟這種準備充分的家伙,自然非常輕松的成功混進了內坊。
再后來,就發生了蒙面大盜于祭典高潮部分猛然躥上高臺,搶奪神杖、掐架全體僧眾的大新聞。
九死一生之后,絕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歡慶著自己與齊王殿下的僥幸脫身。
緊接就見衣衫不整(被僧眾抓的)的李世濟一抬腿順利蹶斷了神杖···
“啊~~~~~~~!!”
絕影的嚎叫聲,隨即再度引來了李世濟關愛傻孩子的眼神,遂笑嘆道:“哼,沒想到費了這么多力氣奪來的神杖,壓根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可惜了~(失望)”
“MD,鬼才能想到好伐!”(絕影)
李世濟隨即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臨時的藏身之所,帶著絕影走出了坊市,徑直奔向了朱雀大道的中街。
絕影隨后好奇的問道:“王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齊王答:“徐府,我想去宰相大人的府邸轉轉,看看有沒有我想要東西的線索。”
絕影隨即于心里感嘆道:“奇怪,王爺明明前幾日才在皇后娘娘面前夸下海口,旦旦道誓死不愿娶那宰相府中的(一雙)徐家小姐為妃,可現在,咱們才剛剛脫離虎口,還惹了一身腥,王爺非但不急著回府暫避風頭,反而要像個京中紈绔子弟一般,去那徐府墻下折杏,嘶~~這可不像他啊。”
“怎么?突然間愁云慘淡的,你不會早餐吃壞肚子了吧。”察覺到手下面色凝重的齊王當即問道。
絕影這邊卻是突然得出了以下結論:“王爺,不會被寄宿于拜火教神杖內的邪靈給奪舍了吧!?”
于是乎,忠心耿耿的絕影便想了好幾個理由,還硬要拖著自己的主子去對街的觀音廟內找大師幫忙叫叫魂。
位于上三層的李世濟當即看出了絕影的小心思,并用他于北疆陣前威嚇三軍的口吻下達了命令:“勿要疑神疑鬼,我就是我,你身為暗影六部之一,只需繼續對我盡忠便可,其他事不用多想,也不許多想,聽明白了嗎?絕影!”
“呃···是,屬下敬奉王爺詔令,無一莫敢不從。”(絕影單膝跪地)
然,他們這一對主仆二人在觀音廟前的奇妙舉動,頓時引來了無數路人炙熱非常的目光。
觀音廟旁的瓜子鋪內甚至有了人頭攢動之勢,在八卦鼻祖創立的風潮之下,京城百姓出門行走時都會要帶一小包瓜子隨身。
且當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新鮮八卦出爐的此刻,李世濟卻是用如同塞外冰雹般的犀利眼神瞬間凍住了他們,也再度贏得了絕影的心(忠心)。
隨后,得不到吃瓜的群眾紛紛散去,李世杰也趁機轉進了街邊小巷,并清楚知道無需一刻,便能通過該巷輕松達到徐府后院的外墻。
另一邊,興許是徐燕又再犯癮,亦或是其父灑在了后塘池中的魚苗太過于歡脫。
徐燕遂在丫鬟們的掩護下成功逃出了閨房,來到了玉露池畔。
面對碧水深處那忽明忽暗的錦鯉倩影,徐燕顯然已要徹底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雙手,并于身旁丫鬟的再三提醒之下,徑直掰斷了石子路旁的桃樹枝條(徐槿栽的),再為枝條牽上了紅繩,遂令捆綁了餌食的繩頭甩出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弧度入水。
“小姐,千萬要小心池邊地滑呀!”
對此刻的徐燕來說,剛剛那道赤練的拋出,便將深埋在自己腹內的壓力、以及怨氣全都舒緩了出去。
之前就是因為自己摸魚時被發現,才被姐姐一直壓在了房中練字。
后來,丫鬟帶回了子棲先生將要在城中召開玄談會的消息,她姐姐徐槿自然不會輕易錯過這樣的機會。
“追星嘛,懂得都懂~”
徐燕便是一邊發著牢騷,又一邊將自身五感全皆集中到了對后來者的警覺當中。
“噓~噓~小姐小姐,大小姐剛剛回房了,見您不知所蹤,當下正在往這邊趕來。”
“啊!”伴隨著一聲驚叫,徐燕當即手腳麻利的扯回了魚線,并從那線頭上解開了一小條錦鯉的束縛,將之放回了池塘。
嘆言道:“姐姐她不是送娘親去觀音廟祈福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大小姐可能是在擔心二小姐您所做的功課吧,啊!我想···若現在趕緊回去,應該還不至于被大小姐責怪。”
正說著,丫鬟們隨即圍住了徐燕,并將之小心翼翼的扶離了岸邊。
見狀,徐燕當即甩開了一眾丫鬟們,立定叉腰道:“行啦,行啦,怎么你們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呀,我就記得從很久以前開始,姐姐她就老喜歡限制我靠近池塘、或是所有能沾到水的地方,(嘆氣)如此這般,搞得我到現在都還沒學會游泳,但若真要一不小心落水了,也不至于入水即化吧,我徐燕又不是冰做的。”
“是嘛~我妹妹確實不是冰做的,不會入水既溶,但我身為家中長姐,為顧忌淺淺的人身安全,對你嚴加管教,你可有怨憤?”
一時間,就不知為何剛剛還在陽光明媚、撫慰春風的玉露池畔,瞬間便因一人、一話,猛地凍結到冰點。
徐燕當即回首,便見自己的姐姐徐槿此時就站在玉露池的另一邊,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
前者瞬間猶如遭逢晴天霹靂,便立馬想在姐姐抓住自己之前先行逃走。
然再回首時,徐燕猛然驚覺到姐姐徐槿已然只離她兩步遠,她隨即選擇了回頭,并沿著玉露池邊小跑。
說時遲那時快。
“淺淺!”
緊接而來的一聲驚叫,便讓眾人親眼目睹了徐燕的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