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冷得有些出奇。

雪花慢慢飄落，一片又一片，聚在大地上，鋪成脆弱又綿厚的地毯。

松風卓從東大的校園走出，上了大學的他沒有住寢室，而是在校區不遠的地方買下了一套小房子。

少年初長成，已經褪去了很多中學時的青澀，臉和腰背都長開了不少，看起來依舊文秀，還又加了幾分英氣的俊俏。

對于這樣的少年，或許已經該稱之為青年了。

青年特意沒去走已經清好的路，反而饒有興致的踩上白雪，落下深深淺淺的鞋印。

自然，到他走回家門時，鞋里已被雪水浸了個徹底，連帶著襪子也濕了。

走入家門，感受到溫暖，松風卓終于對冰冷的雙腳有了些知覺，他嘶著冷氣，將鞋襪去了，光腳踩著涼涼的地板往浴室去。

等雙腳放進盛了熱水的桶里時，青年發出一聲活過來了的喟嘆，隨后便全身心的泡起了腳，再沒分神。

連大門又開合的聲音都未聽見。

毛利蘭自外面進來，也攜了一身冷氣，她沖自己的雙手哈了哈，彎腰換鞋時，注意到某人亂擺的鞋襪。

她換上自己的拖鞋，又去將兩人脫下的鞋都放好。

只是手觸上松風卓的鞋襪時，卻感受到冰冷潮濕，她的手指頓了一下。

怎么一到冬天，就總是不乖呢。

毛利蘭心里無奈的想。

重新站起身后，她找到遙控器將暖氣打開，脫下自己的風衣外套掛好，將提著的購物袋放到茶幾上。

這才拿著松風卓的拖鞋，走去浴室。

對方果不其然坐在小板凳上，閉著眼睛，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

青年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微睜開眼，回頭望了望，見到來人，下意識翹起唇角，懶洋洋的打了聲招呼，“蘭。”

毛利蘭心想，這次可要好好說說他了，上次踩雪感冒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呢。

這樣想著，她沒有像平常一樣第一時間回以笑容，反而琢磨出一個冷冷的神態，將手里的拖鞋放到他身邊，開口問道：“泡暖和了嗎？”

求生欲使松風卓的眼睛全睜開了，他很迅速的點頭，“暖和，暖和。”

毛利蘭直起腰，面無表情的說道：“到客廳來。”

青年這下是真有些慌神了，他迅速擦干自己的腳，穿上拖鞋就追了出去。

毛利蘭已經在沙發上坐好了，她拍拍身側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

松風卓踹踹不安的坐下，只敢坐沙發前邊的三分之一。

年輕女人差點被他這番作態逗笑，很勉強才維持住自己的神態，頓了一秒，才繼續說道：

“……你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松風卓聞言，心跳都好像停了一秒，偷偷摸摸看她神態，試探的問：“你知道了？”

毛利蘭嚴肅點頭，“當然。”

青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有些喪氣，眼角垂下來，“蘭怎么知道的？”

年輕女人心想，這還不容易知道嗎，就這么明顯的擺在玄關，她說道：“看出來了。”

松風卓這下是真郁悶了，他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結果已經被看出來了。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索性直接問道：“那你……允許我這樣做嗎？”

毛利蘭訝異挑眉，這個人怎么還問出這樣的問題，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當然是不行啦！”

令年輕女人更為驚訝的是，當她說出回答后，青年表情更加喪氣了，還夾雜著幾分難過。

不得不承認毛利蘭心軟的很快，她遲疑著問：

“……你這么想嗎？”踩雪就這樣好玩嗎？

松風卓點點頭，模樣看起來有些委屈，“特別想。”

年輕女人抿抿唇，這有些難辦啊，要是就這樣簡單的同意了，之后又生病怎么辦？

可是……

她看看青年的喪氣臉，又覺得偶爾踩踩，問題應該也不大吧？

氣氛開始僵持。

松風卓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我知道的，這種事情需要好好考慮……”

毛利蘭在心里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他又繼續說著，“但我不會改變自己心意的……”

毛利蘭：……所以為什么這么喜歡踩雪啊！

松風卓握起她的手，將她的手貼至自己的臉頰，認真又專注的眼睛里似乎可以看見繁星閃爍，“我會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

毛利蘭沉默了一瞬，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剝奪了他的愛好，她心下內疚，“好嘛，你想做就做吧。”

松風卓聽到后，第一反應是愣神，后又是極度的喜悅，夾雜著許多不敢置信，他幾乎是怕她后悔似的松開她的雙手，跳了起來，跑去房間。

毛利蘭話還沒說完，“……只是你要注意時間，不要踩太久，踩完也要及時驅寒……”

人跑了，年輕女人迷茫的看著跑走的人又快速的從房間里跑出來，然后將一張白紙和一只筆拍到她面前的茶幾上。

毛利蘭看了看，不自覺的將紙上最顯眼的三個字念了出來，“結，婚，屆？！”（注）

這是一張結婚申請表，上面還已經寫上了松風卓的個人資料。

“這……這個……”

毛利蘭驚訝到大腦思維完全混亂了，不知道說什么好，臉上迅速冒出紅暈，映在白皙的臉上，煞是惹眼。

松風卓跑過來時，正好聽見了她說的后半截驅寒，他正害羞得很，沒去思考，順著動作將筆往毛利蘭的方向遞了遞，“蘭……”

喊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在這樣的眼神下，毛利蘭下意識接過筆，只是在手指觸上筆尖后意識反應過來，她掙扎著，困難的開口：

“……這個時間點對于我們來說……可能還太早了。”

這個回答出來的時候，正好松風卓的大腦對驅寒二字反應了過來。

青年迅速明白自己是誤會了，還鬧出來這樣的場面。

他看了看有些臉紅又十分無措的毛利蘭，壓下自己復雜的情緒，將那結婚申請表和筆拿了起來，“嗯嗯，你說的對。”

這樣說著，他頗覺丟人，干脆轉身，想將那申請表扔碎紙機里去。

跟著起身的毛利蘭連忙壓住他的手，不讓他啟動按鍵。

松風卓覺得自己真是太丟人了，應該有好幾天都不敢和蘭對視了，他強忍著想直接逃跑的沖動，“……嗯？”

毛利蘭感覺臉上好像要燒了起來，她剛才只是下意識的按住了松風卓的動作，有些不想讓對方弄壞了這張申請表。

此時聽到對方的詢問，她支吾了一會。

“……別扔，我們可以下次用……”

“嗯……合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