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十陵覺得自己堂堂王爺,蹲著似乎不太合適,便整理整理衣服,然后站了起來,可一瞥到那個喜轎,花十陵還是跟見了鬼一樣,默默的往旁邊挪了挪,半個身子擋在了門外。
他總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所有人都在小聲嘀咕著。
雖然很小聲,但花十陵聽的賊清楚,都在罵他喜新厭舊、負心漢、放著這么好的人不要。
花十陵恨不得懟他們一句,好個屁,娶進門得斷子絕孫順帶丟狗命的,送你啊!
花十陵在心里頭舌戰群儒的時候,喜轎里頭的沈弄安在沉默半盞茶過后,終于開了口,“罷了,既然王爺如此不歡迎臣,那臣也不強求,轎夫,勞煩抬我離去,隨便尋個犄角旮旯將臣放下便可,反正臣身如柳絮,本就不重要,是不是明日就凍死、餓死哪個街頭巷尾也不知道,只希望王爺若有一日在街頭看見臣的尸體,替臣蓋張席子便可。”
嗬
這話說的,還真是我見猶憐。
別人聽的心里都直冒酸水了,只有腦袋栓褲腰帶上的花十陵愣是半點不敢心軟,他一聽到沈弄安要走,那叫一個高興,他大步的走了出去,大手一揮,“用不著以后,現在本王就能滿足你,阿南,去取張席子給沈少君!”
眾人,“……”
這扶蘇小王爺真的好不憐香惜玉。
阿南,“……”
他家主子真的好有病。
轎里頭的那個穿著和花十陵同樣款式婚服、面帶紅色輕紗的沈弄安,微微瞇了瞇狹長而美的驚心動魄的鳳眸,眼里滑過幾分危險。
這個扶蘇小王爺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難糊弄了?
其實,花十陵從小嬌生慣養,好糊弄極了,只無奈這前世死過一遭,死怕了,這才謹慎了起來。
很快,下人果真抱著一張席子出來了,扶蘇府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連席子都是上好的。
下人把席子抱到花十陵跟前站著,花十陵唯恐不及,連忙道,“愣著干什么?抱給沈少君啊!別耽誤人家起轎回去,回去晚了,路上可堵了。”
下人點頭應了一聲是,然后抱著席子走到轎子前,微微彎身,小心翼翼的問道,“沈少君,席子,奴才給您遞進去?”
喜轎里頭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后,才響起沈弄安的聲音來,“不必了,王爺的賞賜,臣親自出去接。”
言罷,一只修長的手緩緩穿過紅色的簾子探了出來,那只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到恰到好處,干干凈凈的,指尖在陽光下微微透明,宛如翠玉,最后輕輕攏起簾子,片刻,一個清瘦的穿著大紅色喜袍的人從轎子里頭彎身走了出來。
那個人走出來那一刻,在場不少人都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美
美不可方物
只見那人身姿修長,臉上戴著紅色的面紗,一雙清澈的、攝人心魄的眼眸微微往上揚著,頭發宛如瀑布一般垂落而下,生的很白,大紅色的喜袍穿在他身上絲毫不顯得庸俗,甚至于有種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模樣。
雖然見不到容貌,但單憑那骨相、那一雙眼,便足以讓人覺得美,可這美又不是女子的那種陰柔美,而是那種獨屬于男性、不妖不艷,恰到好處的美,翩翩公子世無雙,莫過如此。
一看到這個沈弄安廬山真面目,在場湊熱鬧的那些人可謂明白,為什么這是個男人,扶蘇小王爺還是哭著鬧著就算扯白綾都要迎娶的原因了。
換了他們,恐怕也抵不住。
花十陵一看到沈弄安,似乎看到了那個拎著鐵鏈冷笑著朝他走來的那個人,一股涼氣就從腳底竄上了腦門,喉頭一陣發緊,覺得渾身上下都開始疼了起來,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
沈弄安想朝他走來,花十陵冷汗直流,連忙指著沈弄安道,“站住!”
沈弄安一愣,硬生生的停下來,抬起頭,有些無辜的看著花十陵,眨了眨眼,似乎在不解他做錯了什么。
“你就站那,千萬別過來!”
花十陵一邊說著,一邊朝后面退了幾步,然后把旁邊云里霧里的阿南一把拽了過來,擋在他身前,確定這個距離沈弄安沒辦法對他做點什么,他才放心下來,然后挺直腰桿,道,“有什么話就這樣說吧。”
沈弄安也不怒,就站那,伸出手,落在面紗上,剛打算摘下面紗,花十陵一看,又匆匆忙忙打斷沈弄安道,“面紗也不許摘!”
沈弄安微微抬眸,用一雙眼尾往上揚起的眼眸瞧著花十陵,“為何?”
花十陵支支吾吾半天,然后一抱胳膊,沒好氣的道,“你生的不好看,本王瞧了怕吐。”
其實花十陵是怕瞧了沈弄安的容貌當場就走不動道了,他沒啥別的毛病,從小到大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喜歡長的好看的,無論是東西還是人,只要符合他審美,他就跟著了魔一樣。
前世,他就是因為這個毛病,要死要活的把沈弄安這個美人娶回了家,然后招來了殺身之禍,最后落的個死無全尸的地步。
所以,這一世,花十陵發誓他要改了他這個臭毛病,絕對不被美色誘惑。
阿南一聽,忍不住在旁邊嘟囔著,“沈少君這還不好看啊?主子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花十陵低頭惡狠狠的剜了阿南一眼,阿南立刻閉嘴。
被當著這么多人面說難看,按照尋常人肯定發飆走了,可沈弄安沒有,沈弄安甚至于無動于衷。
他將手放了下去,再點頭乖巧的應了一聲好,彎身,大大方方的朝花十陵行了個大禮,低著頭,不卑不亢,文質彬彬,溫和有禮道,“臣多謝王爺厚愛賞賜,雖說王爺此番要棄了臣,可臣知道,定是臣哪里做的不對,或者是哪里不夠好,所以王爺才會如此,因此臣心中絕無半點怨言,只是在此望王爺忘了臣,然后早日覓得良人相伴,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永結同心,余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