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晗品茗著口中食,這個味道莫名的有點熟悉,忍不住舀了一勺又一勺,不到一會兒,已經見底了。她放下勺子,端起碗,伸出舌頭開始舔碗!全部掃蕩一遍。直至沒有一絲余糧后,方才心滿意足的放下。
秦亦景站在門口,瞧著她探著靈活的舌頭將碗舔了個干凈,瞳孔微震,薄唇微張微合,吞咽了一口口水,轉身匆忙離開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封晗吃飽喝足,走到床邊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后,望著頭上的床頂發愣。
蕭研策是去年被皇上召到京城,這個人以清廉,鐵面出名,也著實是一個倔強的硬骨頭,進京一年,多少達官顯貴給他遞帖子,送禮物,想要套近乎的無一不是被他請出去,可謂是京城第一油鹽不進之人。不少人抓他的空子向皇上上奏,可皇上就是偏愛他,每次都是不輕不重的過去了。
“這個蕭研策是什么來頭,竟能讓皇上如此偏愛他,對他的話,那幾乎是必聽,對他的要求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怪得很,再喜歡也不該是這般寵愛啊。”
封晗想不通,之后每天無事,封晗就在王府四處逛,喂喂魚,調戲調戲好看的小婢女,樂得清閑。
半個月后。
這日,秦亦景在書房中看著傳來的消息,眉頭微蹙,面色不悅。
“消息可否屬實?”
“我再三核實過,的確屬實,楚唐的使者和北越的使者將同一時間到達京城,兩個隊伍在途中已經碰過一次面,據說還有一點不愉快,不過兩方人還算收斂,沒有起大沖突。”
秦亦景扶額。
提前了一個月,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楚唐緊鄰大周北邊疆境,北越與大周中間夾了一個楚唐,楚唐不大,自大周開國以來,一直受到大周的庇佑,兩國友好交往,貿易繁榮,而同北越關系一直處于較為緊張的狀態。
這次兩國派遣使者前來,是幾個月之前,楚唐發現北越調集了大量的士兵,陳兵邊界。雖沒有別的動作,可這使楚唐國王不安至極,北越覬覦楚唐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楚唐與大周之間的邊界距離不過一個城池,若是楚唐被攻下,那大周的北邊大門就是向北越大敞而開了。
但大周剛經歷過同南蜀的戰爭,國力下降,戰力不足。
這是一個兩難的難題。
“蕭研策······老頑固。”秦亦景提起他就恨得牙癢癢。
朝中人都明白這兩國人前來是干什么,一個是請求大周出兵援助,一個是請求大周袖手旁觀。
秦亦景是主戰一派,奮力勸說皇上出兵支援楚唐,可蕭研策始終不同意,主和,讓大周選擇停戰。兩撥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唇槍舌戰不停,誰也說服不了誰,弄得整個朝堂火藥味濃烈,劍拔弩張。
蕭研策板著臉,面色慍怒,“眼下國力尚未恢復,國庫空虛,百姓流離失所,正處于百廢待興的時候,怎么再次出兵面對北越。北越近些年實力增強,以我朝現在的情形不易出兵!”
秦亦景袖中手緊攥,“啟稟皇上,楚唐對于大周的意義眾所周知,我朝同楚唐之間沒有天然的屏障,如同您所說,北越實力強,楚唐不是其對手,一旦楚唐被北越攻下,那無疑是將我朝的北大門朝北越大敞而開,到時候,若是北越不遵約定向我朝出兵,那我朝到時該如何應對!”
蕭研策反駁道:“王爺說的是有道理,但是,楚唐的地理位置優越,同北越一戰也未必就會輸,再次,就算楚唐輸了,北越經此一戰過后,國力定也損耗將半,就算其不遵約定,屆時也不會立即向我國出兵,定會先選擇休養生息,到時我朝實力恢復,百姓安置得當,兵強馬壯之時,倒也不必怕它北越!”
主戰一方的大臣情緒激動,“愚昧!這般做法只能求得一時安穩,不可得百年無憂,若我們此次出兵援助楚唐抵御北越,縱然我國國力會恢復的稍慢一些,但戰勝過后,百姓無慮,國家無慮,軍士無慮,天下才可太平,我朝方可安然發展啊!”
又一大臣站出來和聲,“而且,楚唐每年進貢的糧食,鐵礦,布帛等可以填補國庫,補充軍力,對我國大有裨益,北越占領楚唐過后,楚唐的一切優越的自然條件都會為北越所用,屆時北越實力大增,我國與之相匹敵恐怕不易,不出兵的結果怕是會比出兵更甚,請皇上三思。”
蕭研策一撩衣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經南蜀一戰,我國國力損失過半,戰事也導致眾多百姓無家可歸,征兵使我國損失了很多的青年者,農業一再滯后,眼下糧食儲備不夠,若是此時開戰,我朝必輸啊!”
這時,一個主和派的人跪下來,繼續說道:“皇上,除此之外,我朝已損失了七員大將,這其中還包括太子殿下,現下,我朝除了景王,幾乎已無可用之人吶,還請皇上三思啊!”
提到太子殿下,那是皇上最深的傷痛。
高坐于大殿之上的皇上眸光突厲。
秦亦景立馬站了出來,鄭重的跪下,“臣愿率兵出征!為守大周萬世昌盛,萬死不辭!”
朝中武將紛紛站了出來,跪下,集體請纓。
“臣等愿率兵出征!萬死不辭!!”
雄厚洪亮的堅毅之聲回蕩在整個大殿之中。
皇上望著跪在地上的滿朝文武,頭疼欲裂,一瞬間,蒼老了不少,筋疲力盡的說:“此事,容后再議。”
所有的文官武將還不肯放過他,齊聲喊道:“請皇上三思!!!”
身邊的太監,瞧著皇上的氣色不太好,甚是憂慮,尖細的嗓音響起:“退朝!”
連續半個多月,朝堂幾乎日日如此,主和同主戰,每天都吵,秦亦景最后索性不去了,告假。
隨蕭研策他們怎么說,他們只有一句話。
不打,就是鼠目寸光,大周將無萬世安寧。
秦亦景在書房這么一坐,就是一個下午,手邊的茶涼透了也不覺。
傍晚,秦亦景讓人叫封晗過來。
“王爺。”
封晗剛吃完晚飯就趕了過來。
“嗯。”
“王爺有何吩咐?”
“蕭研策前些日子出京,算算日子這幾日應該快要到達京城了。”
封晗心里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你帶安閣的人在回京的路上截殺他。”
封晗震驚,“王爺,為什么?!就算蕭研策同您的政見不同,但他的確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啊,他主和也是不想百姓再次陷入戰火之中,更何況,現在皇上也沒有同意不出兵,那就還有寰轉的余地沒有到要殺了他的地步啊,王爺。”
“朝堂的事,你不懂。”秦亦景沒有因為封晗的質問而生氣。
封晗疑惑不解,“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蕭研策是個好官,百姓愛戴他。如果您真的殺了他,那您就是百姓口中的佞臣!”說著情緒激動起來,一時竟口不擇言。
“放肆!!”
秦亦景一拍桌子,憤身而起。
封晗被震住了,望著眼前這個發怒的秦亦景,心中生出了絲絲怯意。
她強作整定,抱拳跪下,垂頭懇切說道:“王爺,當初您讓我建立安閣,目的是為了天下百姓,黎民蒼生,護明斬邪,這是您的初衷,也是太子殿下的初衷,您忘了嗎?”
秦亦景的神色頓時大變,“閉嘴!你也配提太子?!”
封晗不屈,接著說道:“是,我不配,可如今的您就配了嗎?太子殿下是多么高風亮節的一個人,他最寵愛的弟弟卻要殺了他一生都在維護提攜的好官!您覺得您現在配嗎?!”
封晗語出激烈,直言相對,盯著秦亦景盛怒的容顏,絲毫不畏。
“顧之貽,別拿本王對你的寬容當做你肆無忌憚的底氣!”秦亦景收斂了一下情緒,抬眸凝視封晗的雙眼,“本王再問你一次,殺,還是不殺。”
秦亦景以前從未和她自稱過本王。
“不殺!”封晗依舊沒有松口。
“好,很好······顧之貽,你是不是以為本王拿你沒辦法?”
封晗跪著沒有說話,態度依然堅決。
“看來,你意已決,那本王就成全你。”秦亦景緩緩坐下,執起那被已經涼透了的茶,“既然你不想執行安閣的任務,那就退出安閣吧。”
“錚——”封晗腦中緊繃的神經登時斷裂,不可置信得望著她,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您,要趕我走?”
秦亦景輕抿了一口茶水,“安閣,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