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旦尷尬的笑了笑。
“雖然早就知道你是楚唐人,但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世家子弟。”
祁苑拿著火折子又將其他蠟燭一一點亮。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是北越的······將軍。”
最后一根蠟燭點亮,祁苑坐了下來,給烏爾旦倒了一杯水,示意他也坐。
“當年在歸一山,遇見你和耶律晴雅,也算上是一種緣分吧,只不過,你當時為何遮面不肯見人?真人·····也沒有那么難看。”
祁苑停頓仔細上下端詳了一番,淡淡說道。
“我當然不難看!是郡主非要我遮面,她說我長得太俊俏了,怕被別人瞧上了,她吃醋。”
烏爾旦說著又露出了他那副痞子樣。
祁苑瞥他一眼,“那郡主的眼光著實不怎么好啊。”
烏爾旦笑著收起劣氣,正色道:“起初我在想,為什么派你來大周,后來想明白了。”
“是嗎?”
“當年被選入歸一山的人,是你吧。”
祁苑抿唇笑了一下,“那又如何?”
“歸一山,自建立起,就沒有收過男弟子,而且每一個入山的弟子都是美貌非凡。她們所修的功法,聆言術,讓中招的人對其言聽計從,美貌可以讓人放松警惕,說蠱惑人心也不為過吧。當年小郡主知道自己落選之后,哭了好久,一直說要找到那個搶了她名額的人,我花了大半個月才將人哄好·····阿苑,你得賠我。”
“賠你什么?還有,我和你有這么熟嗎?”
烏爾旦一只手撐著下巴,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賠我的心啊,在山腳下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經深深淪陷了,以你的容貌,小郡主輸了倒也正常,能讓歸一山破例收你為徒,你得有多么厲害啊。”
“將軍過譽了,只是山主賞識罷了。”
“所以,你們王上派你來,最重要的是因為你的聆言術吧,他想讓你對皇上下術,同意與楚唐聯盟。想必,你的聆言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吧。”
祁苑笑而不語,撇頭同他對視,漆黑雙眸瞳孔驟縮。
剎那間,烏爾旦失神一瞬。
恍惚過后,烏爾旦斜睨見桌上的蠟燭已燃燒近半。祁苑依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只是,他面前的茶杯已經空了。
烏爾旦無奈自嘲一笑,“我說了什么?”
“沒什么。將軍,時候不早了,您回去吧,我也該歇息了。”
烏爾旦凝眸看了他一會,起身欲走,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
“你我各為其主,各司其職,今日一別,再見,就是在戰場上了,我不會手下留情,你的背后是楚唐百姓,我的背后是北越子民,我們都無法后退,如果有別的選擇,北越也不想打仗······誰也不想,對不起。”
祁苑白皙修長的手指緊蜷。
“我不能代表我的國家和百姓原諒你,所以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戰場上,我亦不會留情。”
烏爾旦闊步離開,走時將門給祁苑帶上。
桌上的蠟燭燃著,黃色的蠟水順著燭身滑落,滴落在桌上凝固成蠟,夜晚靜謐,偶爾可以聽見屋外草叢間的蟬鳴聲。
祁苑那時趁烏爾旦不備,對他使了聆言術,他的雙眼登然空洞無神。
“你們此行前來為得到大周皇帝的支持,提出的有利條件是什么?”
長久的寂靜后,烏爾旦開口道:“不可說。”
祁苑微驚。
意志竟如此強。
“那你們此行前來,可有變故?”
“有。”
“何變故?”
“遇見他了,他和以前一樣好看,溫潤如玉,翩翩公子·····”說著,烏爾旦忽的悲傷起來,“可是他是楚唐的人,我是北越的人,我們是敵人。”
祁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那為何攻打楚唐?”
“近些年,北越久旱少雨,草地范圍逐漸縮小,糧食供應不上,牲畜數量急劇減少,北越已經餓死很多人了·····楚唐地理位置優越,土地肥沃,盛產糧食,若是攻下楚唐,北越就有救了·····我們,也不想,可是,沒有辦法了。”
祁苑內心百感交集,突然,烏爾旦抬起頭望著祁苑說了一句。
“小心。”
“小心什么?”
“我此次前來的使者團中,有鬼謀之人,你要提防他們。”
祁苑看著面無表情,雙眼空洞的他,心里突然一絲絞痛。
“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是,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祁苑不由得被這樣的烏爾旦動容了,深重的嘆了一口氣。
“若非身處兩方陣營,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他抬手一個響指打過,烏爾旦漸漸回了神。
烏爾旦走后,祁苑熄了燈,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一夜未睡。
三天之后,談判正式開始。
蕭研策果不其然成為了談判官,同兩方來回斡旋,提出最有利于大周的條件,三方之間交談激烈,唇槍舌戰不停,氣氛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談判桌猶如戰場。
兩場談判已經過去,蕭研策將北越的條件提高至他們所承受的頂點,如果他們答應了,這無疑對他們是另外一場重要的打擊,如果不答應,那大周將會同楚唐聯合,北越南下的戰事會更加艱難。
進退兩難的抉擇。
烏爾旦身心俱疲的回到了行宮處,整個人面容憔悴,精神頹廢,下巴上的胡茬都長了出來。
耶律晴雅躲在走廊的拐角處偷偷瞧著精神不振的烏爾旦,手中捏著一張紙條,神情糾結又擔憂,看著他這番模樣,似是下定了決心,轉身毅然決然的向外走去。
之前烏爾旦囑咐她的她也不聽了。
紙條上寫著,若是想要北越談判成功,亥時到明月客棧天子一號房。
她不知道那房間里有什么,此去定然是在冒險,可現在,別無選擇。
戌時將近,她瞞著所有人偷悄悄的溜出行宮,待她出去后,一名北越裝扮的人立即轉身離去。
“小王爺,郡主已經去了。”
“好,派人去告訴二皇子,可以捉奸了。”
被稱為小王爺的人手中把玩著一把精致的彎刀,笑得陰險詭譎。
耶律晴雅到了明月客棧天子一號房,推開門,又緩緩的將門關上,屋內很黑,窗戶都關著,一股異香涌入鼻息,她小心翼翼的摸索著,悄聲問道:“有人嗎?”
突然,一雙手從她身后伸了過來!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緊錮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動,一股勁的把她向后拉去!
耶律晴雅大驚失色!拼命的掙扎著,卻動不了身后那人半分。
那人胸膛滾燙,呼出的氣息灼熱!
好熱······
耶魯晴雅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一種極度的空虛感伴隨著體熱翻涌而上!
“唔·····”
秦寧澤在院子內悠閑的坐著,瞧了瞧天色,緩緩站了起來。
“走吧,時辰不早了,該干的也干完了。”
“是!”
一隊人馬舉著火把大張旗鼓的沖客棧而去。
到了客棧,將客棧層層包圍,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微瞇著眼,袖手輕揮,一行人闖入客棧當中,直奔天子一號房而去!
北越第一次談判失敗后,北越的小王爺就同二皇子商量如果最終談判無果,該怎么辦?
秦寧澤氣定神閑,道:“我這有一計,只是不知道小王爺會不會同意?”
“有何好計策?”
“聽聞,北越宣陽候的女兒也來了大周?”
“對,這個小郡主天生頑劣,自己悄悄跟來的。”
“小郡主神姿,若是同大周子弟聯親倒也不虧。”
小王爺不甚理解,“聯親?可此時兩國聯姻,大周皇帝定不會同意啊。”
“若是大周主動提出呢?”
“怎么可能?!”
“我朝太子薨后,他膝下留有一子,名曰秦延,今年十六,比小郡主小了那么一兩歲,但應不妨事,若是二人可定姻親,聯姻之國,大周自是不會插手北越同楚唐的戰事。”
小王爺疑惑,“可我聽說,大周景王的母親不也是楚唐的人嗎?后來又進貢了一名妃子不是嗎?”
秦寧澤不緊不慢的說道:“景王的母親早就過世了,景王說到底也是大周的人,定會站在大周這邊,至于那名進貢的妃子,這些年,她從未給皇上誕下一兒半女,地位在宮中不過是個掛名的妃子罷了,沒有任何實權,更不必忌諱。反倒是太子的嫡子,也是太子唯一的兒子,皇上疼他這個孫子可疼得緊啊,向來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小郡主若是同他結了親,那大周和北越,可就是處于交好之狀啊······”
“那·····要如何結親呢?”
秦寧澤溫潤一笑,說:“生米煮成熟飯,自然也就成了。”
士兵們找到房間,二話不說一腳踢開了房門!
屏風后床上人影綽綽,交疊輕動,在聽到來人的一瞬間停了下來,隨即一聲暴喝而出!
“大膽!誰敢擅闖本王房間!”
一個人影披著一件外套走了出來,屋內燭光逐漸亮起,也看清了暴怒之人。
秦亦景。
她披散著頭發,火冒三丈!
而屏風后的床上,封晗用被子緊裹著自己的身體,面露潮紅,嬌羞又驚恐的望著外面。
秦亦景怒視緩步而來的秦寧澤。
“二哥,你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