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萬一回到曹貞寢宮，馬上就被曹嬤嬤迎了過去噓寒問暖，跟著去射箭場的其中一個宮人立馬便去曹貞跟前報告。

「公子今日射箭的表現(xiàn)得很好，剛剛在場子上，國君還親自教導(dǎo)公子，大夫人也在，也一同指導(dǎo)公子。」宮人說道。

曹貞今日心情很好，聽到萬兒表現(xiàn)不錯也挺高興的，「芮姜也在?她憑什么教我的萬兒?」不以為然地說道。

「國君還讓...，還讓...」宮人支支吾吾，不大敢說。

曹貞沒好氣的說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話直接說。」

「是是，國君要公子每隔一日就去練箭，還讓大夫人做公子的射箭師傅。」宮人趕緊一口氣說完。

果然，宮人的擔(dān)心是有道理的，曹貞臉一沉，剛剛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國君讓她做萬兒的射箭師傅?」曹貞悶聲有點喃喃自語的說道。

宮人趕緊回答，「是，具剛剛一旁國君的服侍宮人說，大夫人的射禮和能力幾乎與國君不相上下，所以才找得大夫人教公子。」

「哼，若是真要好好讓芮兒學(xué)箭，怎么不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認真給他找個軍中高手做師傅，反而找芮姜一個女子做我萬兒的射禮師傅，就是笑話，我看根本不安好心，想搶我兒子，休想。」曹貞極為不屑又多疑地說道。

「讓萬兒過來。」曹貞吩咐道。

侍女趕緊把姬萬帶到母親曹貞跟前。

「母親會去同你父親說，給你找一個高手做射禮師傅，萬兒不用跟她學(xué)箭，聽到了嗎?」曹貞這樣跟兒子交待道。

萬兒一回到母親曹貞處，整個人就變了，恢復(fù)他本質(zhì)的心性，不再謹慎掩飾，恣意放松放肆，他雖是小童也知道利害，知道若是跟著大夫人學(xué)箭，他沒得偷懶耍賴，但若是其他師傅，他便可以耍耍公子的脾氣威風(fēng)，

所以姬萬立刻回道母親，「知道了，母親，我再等母親給我安排其他師傅，不會跟她學(xué)箭的。」

「好，很好，萬兒真乖真聰明。」曹貞很安慰地摸摸姬萬的頭說道

第二日，曹貞還沒去找姬昊說射箭師傅的事，姬昊不想拖延，就為了姬萬的培養(yǎng)計劃來找曹貞商量了。

「國君。」

「平身。」

「貞兒，昨日同萬兒射箭，發(fā)現(xiàn)萬兒大了，不再是學(xué)步幼兒，我今日想找妳聊聊萬兒的教養(yǎng)安排，我會賜給萬兒一個自己的宮殿，同時給萬兒找?guī)煾担?guī)地教授萬兒禮樂射御書數(shù)六禮與軍事布陣等等，好讓萬兒將來能堪我芮國之大任，這師傅可以從我芮國的德高望重的治世良臣中找，也可以有其他安排，像昨日我便請芮姜指導(dǎo)萬兒射禮，貞兒妳看如何?」姬昊說道。

「國君，小童正想同你談?wù)摯耸拢f兒的射禮師傅找旁人擔(dān)當(dāng)較為妥當(dāng)，她算是什么，憑什么能教我們的萬兒。」曹貞先抓著這件事，含著敵意發(fā)作說道。

「芮姜自小即習(xí)射多年，是宮內(nèi)能與我匹敵的的高手，有時連我也會敗下陣來讓她三分，萬兒能跟她習(xí)射禮必會收獲良多。」姬昊說明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曹貞聽著覺得姬昊在稱贊芮姜，譏諷她學(xué)無專長，沒辦法教導(dǎo)自己的孩兒，自卑之心又開始作祟，惱怒難忍。

「她若是如此厲害，有本事她便自己生個國君的子嗣，教自己的孩子去，不要來搶我的萬兒，我的萬兒要正經(jīng)找軍中高手指導(dǎo)，不必找她，也不想同她有什么瓜葛，我是不會讓萬兒向她習(xí)箭的。」曹貞氣憤刻薄說道。

「貞兒。」姬昊斥喝道。

這幾年下來，芮姜一直未能懷上姬昊的孩子，芮姜與姬昊兩人都感到非常遺憾，姬昊也知道芮姜難過，所以從未跟芮姜提起過這些事，不想惹她傷心，而他自己對此其實期望甚高，至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因為姬昊私心希望若是芮姜能為他誕下子嗣，他應(yīng)該會立芮姜的兒子為太子，可惜事與愿違，因此目前他對立太子一事，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貞兒為何要如此刻薄說話，萬兒不是妳的私產(chǎn)，他也是我芮桓公的兒子，萬兒不是屬于一人的，他是屬于我芮國萬民的芮國之子，是我夫人們的孩子。」姬昊說道。

曹貞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冷笑一聲，涼涼說道，「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處心積慮要來搶我的兒子，當(dāng)初她費盡心思，用盡手段把你搶了過去，她是成功了，但老天有眼，她得了報應(yīng)，落了個無子無后的下場后，就慫恿煽惑國君來搶我的兒子，刻薄惡毒之人究竟是誰，國君你說呢?」

「曹貞，妳怎會越發(fā)偏頗，越發(fā)乖離正道，盡是些臆度揣測之詞，皆源于狹隘婦人心思，這就是我為什么希望萬兒能多與其他師傅學(xué)習(xí)相處的原因。」姬昊氣得忍不住將實情真心說了出口。

「哈哈哈，這就是國君的真意，國君要拆散我和萬兒，讓萬兒認賊作母。」曹貞也氣得口無遮攔說道。

「不可理喻。」姬昊說罷拂袖而去。

「我不會讓她得逞的。」曹貞還在殿內(nèi)抱著出來安慰她的萬兒泣訴著，姬昊從殿外瞧見，閉眼搖頭，最終加快步伐離開。

姬昊這幾日下朝后常常待在書房沉思，想著該如何處理安排萬兒的事，還有芮姜。

曹貞也沒閑著，當(dāng)她抱著姬萬哭泣時，她心里暗暗發(fā)誓要將她最大的資產(chǎn)萬兒護好，現(xiàn)在雖然萬兒看似穩(wěn)坐太子之位，必會是芮國未來的國君，但這是有可能一夕之間變色的，只要芮姜突然懷上姬昊的兒子，那她和萬兒就萬劫不復(fù)了，所以她要確保就算芮姜有了孩子也不能動搖她萬兒的地位，曹貞開始推動，要將她的萬兒正式推上太子之位，受封為太子。

芮國的前朝從來沒有外戚的勢力伸入上下其手過，芮國的國君們向來防的緊，也是當(dāng)初姬昊先后娶夫人曹貞、芮姜的考慮，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為最沒有威脅的邾國曹貞開始攏絡(luò)國中重臣，聳動一些心術(shù)不正之臣不斷上書，或是在朝中鼓動立太子一事，并不吝承諾將來的好處。

是日姬昊遣人喚來芮姜，其實近期芮姜越來越常在書房與姬昊討論國事，談?wù)撎煜戮謩荩攒墙挥X得奇怪。

「國君找我?」芮姜問道。

「嗯，前幾日我找曹貞討論了萬兒的教養(yǎng)，她這些年也過得辛苦，總是存著莫大的疑慮過日子，看事情也就越來越偏頗，只想著抓住手中有的，控制能夠操縱的，結(jié)果適得其反，所以她總認為我對萬兒的安排是要拆散她們母子，想要搶走她所僅有的，她也將這莫須有的想法強按在了妳身上，只是苦了妳，總是成了她針對的目標(biāo)，妳別怪她。」姬昊簡單同芮姜說道。

將那日與曹貞的情況毫無保留的對著芮姜分享，即使是曹貞對芮姜的誤解與憤恨，這是姬昊對他與芮姜關(guān)系的信任，更是對芮姜這個人的信任，信任芮姜的理解理智，信任芮姜的心胸氣度，信任芮姜對他的感情。

「我明白，我明白曹貞妹妹的心結(jié)，不會同她生氣的，若是有機會我會慢慢嘗試讓曹貞妹妹了解的，她擔(dān)心的那些事都不存在，國君也別過于傷神，身體重要。」芮姜體己地說道。

姬昊很欣慰地說道，「好在身邊還有一知心人，我想了很久，關(guān)于萬兒學(xué)習(xí)的事還是要推動，我會立萬兒為太子，賜他太子宮殿，獨立住出來，再讓大司徒做萬兒的師傅，教導(dǎo)萬兒，妳先無需指導(dǎo)萬兒了，讓曹貞先放下心來，不然再這樣僵持下去，生生耽誤了萬兒，耽誤他養(yǎng)成良好的秉性，耽誤他修習(xí)六禮，耽誤他學(xué)習(xí)做一國之君，雖然我想讓他同妳親近，但先緩緩吧，妳別多心。」

「國君的一片苦心，芮姜都知道，怎么會多心呢，讓大司徒做萬兒老師再好不過了，相信萬兒必能得其教化教導(dǎo)，我也希望萬兒好，芮國好。」

「我現(xiàn)在立萬兒為太子也是有許多考慮，首先太子為虛懸多年，我也年近四十，該是要立太子的時候了，太子能多鋪墊數(shù)年，將來一旦即位才會順暢無虞，治國治事沒有阻礙，立了太子這樣也是順理成章地讓他搬出他母親的寢宮，有自己的地方養(yǎng)自己的習(xí)慣，管自己的宮殿，也是學(xué)治家。」

「國君想得周全，再給萬兒每日功課，讓他每日還是要去問候他母親，如此曹貞妹妹見萬兒成長，才能感安慰。」

「好，會讓萬兒尊敬父母，每日都要同我們?nèi)藛柡颍⑻幼钪匾氖牵乙屓f兒從小認識到他身為儲君的身分與責(zé)任，現(xiàn)在他沒有這樣的重責(zé)大任，所以意識不到自己該學(xué)習(xí)該提升的迫切，但大家都看著、倚靠、仰仗、對他有所期待時，萬兒自會有所體悟，現(xiàn)在他沒有這樣的機會，他母親甚至不希望他懂得多，只需魁儡般聽她操縱就好，將來芮國交到萬兒手上，若是他做得不好，百姓可以辛苦茍活，但他便是生死之別，怎么能不努力呢。」姬昊身為國君，還是要把芮國放在第一位，他的兒子是芮國的。

芮姜靜靜點了點頭。

姬昊見她表示贊同，繼續(xù)說道，「但是我必須做另一個準(zhǔn)備，我對萬兒還是有一定的憂慮，我們都看得出來本質(zhì)上的問題，然而我畢竟是芮國的國君，是芮國人民的仰望，我要對他們負責(zé)，若是我的兒子終究無法擔(dān)此大任，我要妳替我做到，我要妳扛起這個責(zé)任，治理芮國，讓芮國存續(xù)下去。」姬昊語出驚人地說道。

芮姜再如何同姬昊心靈相通，但姬昊這樣的想法還是讓她大吃一驚，不禁問道，「國君的意思是?」

「我親族的子嗣皆薄且年幼，我要妳在必要的時候，當(dāng)萬兒危及我芮國存續(xù)，人民安危時，芮姜妳要取萬兒而代之，輔佐新君，莫讓我芮國傳承百年來的基業(yè)因一人之失消失殆盡，我將無法面對先祖，這更大的責(zé)任我要強加于妳了。」姬昊雙手緊握著芮姜的手說道，眼中露出深切的囑托，但最后一句的語氣中盡是堅定的愧疚。

防外戚干政上，又是一個人算不如天算的發(fā)展，當(dāng)初最想防范的是齊國仲姜，現(xiàn)在反而將芮國拱手奉上，要尋求仲姜的幫忙。

「國君...」芮姜這一時說不出話來。

姬昊將芮姜拉近，溫柔地將她抱緊，在她耳邊說道，，「我知道妳懂得我，也相信妳會幫我做到，我真的心疼妳為我做這件事，但原諒我的自私。」

一會兒，芮姜伸出手回應(yīng)姬昊，兩人靜靜地在殿中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