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瘋魔，不成活。”

王軒嘴里呢喃出這六個字的時候，莫忘老人眼睛都直了，仿佛看見了一位魔界新星在冉冉升起。

“好總結。”

莫忘老人欣喜若狂的笑了起來，就準備給王軒倒酒，還說道：

“這可是我親自釀造的靈酒，還沒給第二個人喝過的，難得遇見你這般有悟性的年輕人，我高興賞你半碗。”

聽到酒字，王軒渾身充滿了抗拒，當即身子一個寒顫。

他連忙說道：

“前輩，我這剛受了傷，不宜喝酒。”

莫忘老人接著倒酒，說道：

“放心，都說了這是靈酒，對治愈傷體有幫助的。”

唰唰就倒了半碗，接著他又給自己滿上，至于江老和暮思量，他則沒有絲毫勻一點的想法，顯然這酒真的很珍貴。

王軒看的一陣頭皮發麻。

但想著是靈酒，他又忍不住想嘗一嘗。

再說眼前是外界來的前輩，萬一惹惱了對方，可能天命圖卷都救不了自己。

王軒側過頭，在暮思量耳旁低聲說道：

“思量，我對酒有點特殊反應，如果等下有什么失禮的行為，還請提前制止。”

他只是對烈酒‘過敏’，但花果酒肆的果酒還是能喝的。

這靈酒，他覺得或可一試。

“什么？”暮思量詫異的問道。

這時莫忘老人已經端起了酒碗，朝王軒喊道：

“來，敬執念。”

王軒將碗端起，聞著并無烈酒的沖勁，反而有著淡淡的藥香，便碰碗之后一飲而下。

清涼的酒液劃過喉嚨，直沁四肢百骸。

一股濃郁的靈氣散發開來，王軒感覺傷體的治愈都加快了幾分，緊接著，一股濃烈的酒勁直奔腦海。

王軒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他兩眼朦朧的看著暮思量，然后燦爛的笑了起來，說道：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接著他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砸的砰砰的響，嘴角還帶著愉悅的笑意。

“這是怎么了？”莫忘老人不解問道。

“喝醉了？”江老也不解的問道。

那時王軒還沒醉酒，江老就已經離開了武天城，自然也不知道王軒醉酒的事情，這第一次見也覺得很神奇。

暮思量想起王軒剛才的話，又想起王軒此前在望秋樓拒酒，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體質特殊，不能喝酒。”暮思量解釋道。

莫忘老人眉頭一皺，嘀咕道：

“習武之人，哪有不能喝酒的道理，這不會是遭天譴了吧。”

看著王軒干干凈凈的碗底，莫忘老人又笑了起來。

不能喝酒還干了，豪氣。

他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為王軒說的那六個字，直接詮釋了什么叫‘魔道之心’。

將執念貫徹到底，不惜一切代價，便是入魔。

不瘋魔，不成活。

能說出這六個字，顯然是悟出了入魔的真滴，所以他斷定，不管王軒將來走的多遠，早晚都會入魔。

而他作為領路人，魔界功德可期。

剩下的，就是暮思量了。

她腦海中回響了王軒最后說的話，再看著王軒俊逸無暇的容顏，還有嘴角愉悅的笑意。

暮思量感覺心臟也不安分的跳動了起來。

“我先送他回房睡覺吧。”

暮思量一把抱起王軒，往備用茅草屋走去，看的莫忘老人頻頻點頭。

他自然能看出來，這兩人情愫已生。

既然王軒早晚會入魔，那暮思量入魔也是遲早的事情，他覺得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他操什么心了。

江老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有些替王軒遺憾的嘆了口氣。

莫忘老人眉頭一皺，訓斥道：

“看什么看，你天賦要是有他們十分之一，我都能留你下來劈個柴，這歪瓜裂棗的，浪費糧食。”

江老白了他一眼，無話可說。

然后有些受打擊的離開了餐桌，走到旁邊去思考人生，這時莫忘老人又說道：

“我這可沒有多余的地方，你晚上自己找柴房將就一下。”

江老招了招手，走到屋后去了。

尋個僻靜處，他開始練起了劍法，態度前所未有的誠懇，眸光中找回了劍客的鋒芒。

將王軒送回床上后，暮思量又回到了餐桌上。

他們重新商討起關于入道的事情，最終莫忘老人在神情肅穆中，客氣的給暮思量倒上了一碗滿酒。

……

半夜，王軒從半昏睡中醒來。

暮思量原本坐在床邊，后來被酒勁侵襲，側頭趴在床邊睡著了，臉正好朝著王軒這邊。

朦朧的月光下，暮思量睡得很寧靜。

精致的輪廓，無暇的五官，潔嫩的肌膚，彎彎的睫毛，嘴角帶著微不可察的甜美笑意。

王軒看著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片刻后。

他意識到這種行為有些許不妥，于是悄悄起床，將暮思量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接著又將她鞋子脫掉。

‘咕嚕。’

靜待片刻后，王軒微微一笑，將被子翻了過來，然后輕輕的蓋在了暮思量身上。

他依靠在窗子旁，靜靜的看著暮思量的臉龐。

這便是歲月靜好。

他相信，只要在這條武者之路上繼續走下去，如果兩人真的合適，那一定來日方長。

將來入道成仙，千年萬年，并不需要急于這一時。

他可不想引發誤會，再挨一腳。

那說不定真的就過去了。

接著他目觀天命圖卷，想看看小黃和百守有沒有跑遠，發現兩匹馬正在不遠處睡覺。

意外的，他又發現江老在山谷外練劍。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江老以前最喜歡的就是睡覺，最擅長的就是摸魚，但今日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應該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也沒過去打擾，畢竟這大晚上，跑過去挺嚇人的。

王軒運轉著太極拳的心法，然后依靠在窗戶旁睡了過去，這也是他對太極拳心法掌握到化境的一種體現。

……

太陽東升。

暮思量在床上恍惚醒來，當場就嚇了一跳。

以她的反應能力，就算是睡著了，也不可能有人動了她還發現不了的，但現實卻真實的發生了。

那酒？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被子是翻的，除了鞋子外，一身衣物也完好無損。

再看旁邊。

清晨的陽光灑在王軒臉上，有種晶瑩剔透的燦爛。

她下定決心，以后再也不能喝莫忘老人的酒了，但懊悔之余，嘴角卻不自覺的帶上了微笑。

只是很快，她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另一邊。

江老在廚房已經燒好了水，做好了早餐，態度恭敬的像一個剛剛入門的學徒。

莫忘老人起床時，還有些意外的看了江老一眼。

不過江老一語不發，并未因此提任何要求。

吃過早餐后，王軒和暮思量直接來到天元山上，王軒想借此將身體徹底痊愈，暮思量則在一旁練著劍法。

地元谷中。

江老在一個僻靜的角落練劍，莫忘老人看著他還有點誠意，便走過去說道：

“小子，你如果能在天元山上爬上去五十米，我就再教你一招。”

江老愣了一下，來回觀望，不知‘小子’二字從何而來。

莫忘老人也不解釋，而是甩手轉身離去。

江老朝那背影鄭重的躬身，然后收劍朝天元山走去，他抬頭看向天元山的時候，眸中有劍光一閃而逝。

他不知這天元山有何玄機，但還是決定全力以赴。

只是到四十米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自己身上背負了一座大山，寸步難行。

看著上山的路，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決然。

他以利劍開鑿出能放手的凹槽，然后一步又一步的爬著，直到雙手血肉模糊，兩眼發黑，直接掉下了山崖。

莫忘老人早就來到了山腳下。

他輕輕接住掉落下來的江老，搖頭感嘆道：

“你如果早三十年有這個覺悟，也許還有一線希望，現在，太晚了，還是乖乖找個地方安度余生吧。

外面的世界，不是誰都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