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擔憂地蹙緊了眉頭,忽然一股巨大的力從湖心撲向岸邊,水花濺得更高更猛,來不及做出反應,她被那凝聚的內力打飛了一段路,小黑晃動身體,替萬俟玥挨了一身的水花,趴倒在地上。
天邊漸泛起魚肚白,隱隱的陽光透過云層的罅縫灑落向湖岸邊,夜已悄然退去。
萬俟玥盤腿坐在昏迷的陌阡陵身邊,目光不曾離開過他略顯蒼白的臉龐,昨晚的事讓她愧疚不已。
扇睫輕動了一下,陌阡陵緩緩睜開眼,全身麻木酸脹,仍是有一點氣血不暢,他偏過頭,一臉哀愁的小臉正直愣愣地看著他,見她沒什么事,他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玥兒,你放心,我沒什么大礙。”陌阡陵輕聲開口,因藥忄生強的緣故,他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復,聲音帶點沙啞,低沉而醇厚。
聽之,萬俟玥突地站起來,跑到岸邊,摘過一片寬大的葉子,掬一捧水,然后匆匆回到陌阡陵身邊,又是羞澀又是內疚地說道,“諾,快喝水,你,你一定口渴了。”樣子竟有了平常姑娘家的靦腆和矜持。
陌阡陵一時怔住了,爾后輕輕一笑,似乎明白了她內心的想法,“我不怪你,你不用自責的,反倒是我,好像對你……”雖然他當時被心魔所控,但隱約還是感覺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見他如此一說,萬俟玥的臉噌地紅了,昨晚他……他差點把她看光了,那時實在很尷尬啊。
“我……沒有太大的逾越吧?”陌阡陵不確定地問。
“就是,就是親了幾下嘛。”萬俟玥小聲地回答,雙手抓住裙擺扭啊扯啊,心里其實早已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玥兒,若是以后我打算不在江湖出現,你會不會隨我一起去過清靜的生活,就那樣,沒有世俗的紛爭煩擾,只有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陌阡陵沉默半響,抬起眸子認真地看向她。
現在說一句對不起有什么用,又不能改變,既然決定保護她,愛護她,不如為以后許下承諾。
萬俟玥也看著他,仰起腦袋,思考片刻,隨后堅定地答道,“等我見好娘親,知道她平安后,我就一直跟著你,一輩子好不好?”
“好,一輩子,不過你可不許惹麻煩,不許無緣無故殺人,知道么?”陌阡陵勾上她搖晃的小指,許諾道。
“恩,但你也不能忘了你說的哦!”萬俟玥俯下身,在他的臉頰輕輕印下一吻。
她決定了,徹徹底底地喜歡上他,再也不要埋在心上壓抑積蓄的感情了。這種感覺真好。
六月的夏天,陽光熱烈地充盈在大地上,天氣熱得令人昏昏欲睡。
街上的行人明顯少之又少,只有幾間茶舍偶有些人在談天論地,搖著大大的蒲扇,稍精神地講著。
不遠處的西子湖上正遠遠駛來一艘華美的畫舫,淡青色的輕紗飄蕩,隱隱印著蘭花,撩起一種醉人的清涼之意。
透過薄薄的紗帳,依稀可以看見一張寬大的榻米上半臥著一個著青白相間長袍的男子,他周身伏倒著兩個一粉一藍的嬌俏女子,女子清麗婉轉的低笑聲隨風緩緩蕩開去。
忽爾男子拉過兩個女子皓白的柔荑,俯身湊在她們耳邊說了什么,緊接著一粉一藍的身影爬起,乖乖退到了一旁的屏風邊。
“芷微,靠岸后,代我去會會那個自命清高的靳文昊,若是他不肯歸順……”男子側過身,從榻米旁的果盆中拈起一顆剝殼的荔枝,輕嘗后,聲音仍不帶任何感情,“那么就殺了他,你一向謹慎,他身邊只要和他接觸過的,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站在男子面前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同樣清冷的聲音,“如果他歸順呢?”
“歸順的話,為表他的誠意,你讓他交出明關邊境的兵符,確認真假后,還是必須殺了他,此人雖清高但也頗有心計,我絕不能讓他投向另一邊,他知道得太多,已經沒逾嗌活下去的權利了。”
男子輕笑一聲,線條優美的輪廓勾勒出一張絕世的容顏,帶著邪魅的笑容,使身后五彩的屏風畫作都為之失色。
這時,一粉一藍的兩位女子異口同聲地嬌嗔道,“公子給了微姐姐任務,那我們呢,我們也想為公子效勞。”
男子狹長的鳳眸一瞇,風吹蕩開繡有蘭花的紗帳,寬廣的湖面,有一片碧綠的荷葉浮在水面上,一朵透著幽紫色的荷花跳入了他的視線,輕晃著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蠱惑,竟有這般開得妖艷又不失清遠絕塵的荷花,美哉,美哉。
“那替我去把湖中那朵紫色荷花摘來吧。”男子支著頭,繼續品嘗一邊的荔枝。
話音剛落,兩名女子立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幾乎沒有停頓,兩人如離弦的箭般飛身出畫舫。
“這是我的!”
“我不會給你,我要親手給公子!”
“別逼我翻臉哦,我可是要搶的!”
“哼,我的武功也不比你差,才不會輕易讓你搶去呢!”
一粉一藍的女子各站在一片荷葉上,捋起袖子大有一番要干一架的態勢。
“喂,我說兩位姐姐,你們打架去岸上好不,免得弄壞了這里的美景。”萬俟玥靈巧地穿過她們中間,小手一揚,紫荷花落入了她的手中,放在鼻間輕嗅,哈,真香,回去終于可以把含笑半步顛的最后一味藥補全了,煉成后絕對藥效加倍啊。
兩名女子驚詫地轉過頭看萬俟玥,只見她一手頂著一片大大的荷葉,一手握著她們急于搶奪到手的紫荷花,粉衣女子先上前一步,飛身過去,伸手便要搶。
“哎哎哎,這是我先摘到的。”萬俟玥將紫荷花往空中一拋,騰出一只手接住粉衣女子的招式,彎腰抬腿把她擊退一步,直起身,牢牢地接住下落的荷花。
“看來你的武功也不咋樣嘛。”萬俟玥挑釁地說道,敢搶她尋了好久的荷花,真是惱人。
“藍草,我們一起上,先把這丫頭解決了,再討論誰給公子好不好?”粉衣女子氣憤地轉頭對身后名叫藍草的少女說道。
“好!綺羅你攻左我攻右。”藍草揚起水袖,往右邊向萬俟玥使出招式。
“喂,你們兩個欺負我一個,太不講道理了吧。”萬俟玥大聲嚷嚷,舉著荷花荷葉,運足內力,便往后逃去,她可不想被打到水里去。
于是三個俏麗的身影在水面上追逐起來,引得岸邊觀景的人連連拍手叫好,好不熱鬧。
“快點把荷花給我們,不然我們不客氣了!”藍草水袖一揮,一條淺藍的帶子凝著內力纏住了萬俟玥那只拿荷花的手。
萬俟玥扔掉荷葉,一手拽住她的帶子,猛地一拉,“我也不會對你們客氣的!”
藍草秀眉一挑,另一手揚起掌力,沒有絲毫猶豫地揮出,而身后的綺羅同時也打出一掌,萬俟玥自然是算好的,狡黠一笑,催使凌風決移步到了她們相對的另一邊,幻出一抹虛影,使她們的掌力打在了一起,激起一片水花。
“哈哈,沒打到我哦!”
要不是在水上,萬俟玥肯定會高興地跳兩下,她小臉一仰,晃晃手中的紫荷花,滿滿的得意,但這時她并沒有注意到一錠小小的金子徑直向她的腰間飛來,倏地一下不知正中什么穴位,匯聚的真氣立刻渙散。
腳步不穩,扎進了清澈的湖水中,她還來不及呼叫,整個人就直愣愣地栽下去了。
那朵離手的紫荷花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似的,在空中旋轉著飛往對面的畫舫,修長的手指輕輕拈住了花枝。
“綺羅,那丫頭呢?”藍草望著已歸于平靜的湖水,一臉迷惑,剛還聽到她的聲音來著,怎么一眨眼連個人影都沒有了,輕功也沒有這么快的吧?
“奇怪了,不會掉到水里淹到了吧?”綺羅左看看右看看,湛藍的湖面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噗——”這時畫舫的船頭上有兩只小手攀了上來,萬俟玥吐出一口水,顧不得整理凌亂的衣衫,氣鼓鼓地怒罵道,“誰,誰打的本姑娘!”
視線落進船內,只見一男子背對著她,一手把玩著紫荷花,樣子顯得有些輕佻,他指間還戴著一枚彌足珍貴的碧綠扳指,折射的光險些晃暈了她。
萬俟玥翻身上船,剛想沖進去和他理論一番,一把閃著銀光的劍抵住了她的脖子,偏過頭,一邊已然立著一名容顏姣好的女子,白衣白裙,素日如冰的臉上,眸子猶如冰雪蓮花般,透著純凈,不帶人應有的情緒,既見不到一絲威脅,也見不到半分友好。
“干嘛,想殺了我啊,有本事你就動手看看!”萬俟玥沒好氣地說道,眼睛仍緊注視著那朵紫荷花,突然她猛地抬手將那枚暗中她的金子向男子拋去,“還我荷花!”
讓她沒想到的是金子居然在距離他一丈之外的空中戛然停止轉動,一瞬間竟化作了齏粉。
萬俟玥不禁張大了嘴,隨即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氣勢較之剛才明顯弱了下去。
“東西在誰手里就是誰的,除非你能從我手中把它搶走。”
男子緩緩轉過身來,茶色的眸子透出一抹勾人的笑意,他優雅地撥下頭發,一種散漫的風情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來,他的美麗,讓人驚艷,但在他舉手投足間顯示出來的王者之氣卻令人生畏。
而萬俟玥就不這么認為了,她覺得這人簡直可以用人妖兩字來形容,一張臉雖剛毅卻比女子還漂亮,陰柔的輪廓,狹長的眸子,若不是他一身飄逸的打扮,她早就以為他是個美女了,一頭未束縛的長發散亂地披在肩上,額前幾縷碎發,寬大的袍子也沒有拉好,大片的春色就這么敞開著,真真引人浮想聯翩。
“怎么,對我一見傾心?”
男子眉梢一挑,目光輕落向在船頭看呆的萬俟玥,他的聲音懶散,帶著特有的魔力,雖似漫不經心,卻剎那間讓聽到的人心中為之一動。
“我可不是對你有意思,只不過剛才在想你是男是女罷了。”萬俟玥嘿嘿一笑,不甘示弱地迎上他投來的目光。
霎時間,人影一閃,萬俟玥被拉退了脖間那把劍的禁錮,她整個人靠在了船欄上,下巴不容抗拒地被捏住了。
“那現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