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煞之法,起于星辰,元起六壬,七政,近至紫微子平……”法師合上的雙眼緩緩睜開,其余四條線也同時冒起了火花,一瞬間消失殆盡。
“將軍的女兒是否生于戌月?”法師恢復常色,衣袖一擺,收回幾許紫色的暗光。
萬俟驍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問。
“我剛施了法,卻看不到這房間的五行,但聽將軍您說您女兒生于戌月,我就頓時明白了。”法師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明白什么?”
“將軍知不知道劫煞星五行絕處和孤鸞寡宿之星相對。”法師又擺出一副擔憂的表情,“之前我也聽說了將軍之女在一歲前但凡是有人接近她,都會得一種怪病,而夫人不會。我想原因是和她們命中的星宿有關。”
“大師,請詳細解說。”
“夫人的星宿很明了,乃孤鸞寡宿之星,主孤單之忄生,但并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要夫人和將軍多多相伴在一起,便可擺脫此星宿的纏繞。”
法師頓了頓,目光落向一直盯著他瞧的萬俟玥身上,“而將軍之女的星宿并不是常人能勘破的,她生于戌月,陰煞之氣最重,乃劫煞星,就是平常人們所說的天煞星,專克孤星。此星宿輕則傷己,重則……刑克六親。”
萬俟曉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不可能,法師你……會不會弄錯了,不是這樣的啊。”暮琬秋又驚又恐地拉住了法師的衣袖,語無倫次地說道。
“夫人,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但我卜卦一向很準,不會算錯的。”法師斬釘截鐵地回答,語氣不容置疑。
“姐姐,你不要太過擔憂了,且聽聽法師說說解決的法子吧。”雪怡很“好心”地上前扶住暮琬秋。
“是啊,大師,可有解決的辦法?”萬俟曉有些急躁。
“暫時忄生的倒有一個,都知道兩星相克,唯有將他們分開才能解其中的煞氣,我想夫人和孩子應該分開住會比較好,況且夫人身子孱弱,更需要遠離陰煞之氣,好好靜養才對。”
“那……姐姐住我這邊吧,我也想有個人伴著聊聊天。”雪怡建議道,柔和的語氣更顯得她通情達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玥兒嘛,回養心閣去呆著。”萬俟驍決定道。
“不要!!你們都是壞人,都不喜歡我,現在還要把我和娘親分開。”萬俟玥忽地大叫起來,眼角的淚水開始肆虐。
“玥兒……”暮琬秋掙脫開雪怡挽著她的手,撲到萬俟玥面前,心疼地摟住她。
“爹爹,你從來不關心我,甚至還討厭我,二娘只會假惺惺地做好人,欺負娘親,還有你這什么臭法師只會騙人!騙人!”萬俟玥小手一個一個指過去,帶著哭腔的聲音尖嗌著些許憤怒,傷心,失望。
平日里乖順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了。
“住口,看看你像什么樣子,不好好管管你,真是越來越刁蠻任忄生了。來人!帶夫人去北苑!”萬俟驍一把拉過萬俟玥,凌厲的眼神掃向她。
話音落下,進來兩個家丁,扶持著暮琬秋欲要離開。
“玥兒……”暮琬秋掙扎著,可她原本身子就虛弱,哪敵得過,三兩下子就被帶走了。
“娘親!娘親!”萬俟玥忘了害怕,死命地在萬俟驍身邊亂打亂踢,“還我娘親!”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萬俟玥倒在了地上,哭聲戛然而止。
萬俟驍收回手,余怒未消,“大師,我們去大廳用膳,不用管這不懂事的丫頭了。”說著,一群人離開了。
空蕩的房間里再沒有任何聲音,萬俟玥捂著臉的手緩緩放下,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她動了動唇,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不知為什么,她一點都哭不出來了,倒在地上,雙眸呆愣愣地出神,眸色漸漸冰冷下來。
北苑,
“哎呦,姐姐你怎么又忘了在躺椅上放軟墊呢?”雪怡皺著眉頭,從椅子上起身,神情透著幾分不耐。
久而久之的相處下來,雪怡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慢慢暴露出來,再加上近日診出她懷孕的消息,她整個人更是高傲起來,眼角眉梢都帶著張揚的喜色和驕縱。
暮琬秋不語,只是微垂著眸子,輕手輕腳地往躺椅上放置好軟墊。
見她不說話,雪怡偏過頭,以為她是對自己有了怨言,“怎么,姐姐,你是不是開始不待見妹妹了,不過你可不要忘了,現在我懷的是老爺的孩子,若是由于你的失誤傷了孩子,我告訴你老爺一定會發脾氣的。”
“二娘!”不遠處的橋上,萬俟玥提著裙子氣沖沖地跑過來。
“玥兒,不要鬧。”暮琬秋一個激靈抱住欲要去推雪怡的萬俟玥,聲音帶點兒緊張。
“娘親,可是她欺負你!”
“沒有,玥兒,你還小不懂,現在你二娘懷了孩子,就算她再不對,你也不可以對她不敬,知道嗎?”暮琬秋勸慰道,她深知如今老爺對玥兒是十分的不喜歡,若是再讓他看到玥兒對雪怡不友善,勢必會加深他們父女倆的鴻溝。
萬俟玥看著暮琬秋認真的神情,于是乖順地點了點頭。好吧,她就不和二娘一般計較了。
“玥兒,你不是一直被禁足在養心閣嗎?怎么又偷跑出來,來和我作對是么?”雪怡在一旁涼涼地開口,語氣沒有絲毫的忌憚她。
“我不和你講話!”
萬俟玥猶記得上個月,上上個月,再上上個月,她把娘親推到湖里說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還有她自己身體不舒服硬要叫娘親來服侍她,結果吐了娘親一身,再還有一次更可惡,娘親只不過摔壞了一盆她種的花,她居然……居然甩了娘親一巴掌!!若是她不偷跑出來,她都不知道娘親受了那么大的苦,想起來她覺得好難過,爹爹一點安慰也沒有,反而站在二娘一那邊。
雪怡正想要開口,不經意看到了萬俟驍往這邊走來。
她勾起一抹頗有深意的微笑,趁人不注意,腳一崴,尖叫一聲,撲倒在萬俟玥的腳下。
“夫人!”萬俟驍見狀,急忙跑過來攙扶她。
“孩子,孩子有沒有事……我好擔心啊,老爺,他會不會有事……”雪怡抱著肚子,柔媚的眸子一開一合竟刷刷地流下眼淚來,慌亂并帶幾分哀戚的眼神連萬俟玥都差一點被她的演技給騙到。不得不說,她這位二娘實在太愛演了,連唱戲的旦角都無法和她相比。
“夫人,他沒事的,來人吶,快請大夫來替夫人診斷診斷。”萬俟驍安慰道,爾后他又抬頭質問,“玥兒,是不是你把你二娘推到的?”
“不,不是我。”
“老爺,你別怪玥兒,我想她是無心之過,并不是有意的。”在萬俟驍懷里的雪怡抽抽噎噎地替萬俟玥說“好話”。
“你……你別胡說!我根本沒有推你!”
“放肆,你二娘說是你推的就是你推的,難不成你二娘自己會去摔倒嗎?”萬俟驍的怒火又上來了,不知為什么他一看到這個女兒火氣就特別大。也就只有她敢大呼小叫地向他頂嘴了。
“就是她自己摔的!”
暮琬秋見萬俟驍怒眉一揚,欲要發作的樣子,她趕緊將萬俟玥拉至自己的身后,輕聲安撫道,“老爺,玥兒剛才說話是沖了點,但我可以作證她并沒有推雪怡。”
“姐姐,我不怪玥兒啊,可你不能這么包庇孩子,會把孩子教壞的呀!”雪怡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夠了,雪怡,我帶你去看大夫,至于玥兒我不想要再看到她,養心閣的那些飯桶全給我換一批,絕不能再讓她出來!”萬俟驍瞥了一眼暮琬秋,抱起雪怡便大步離開了。
那一眼,雖短暫,但她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和不信任。
原來他和她十多年的夫妻感情終究還是敵不過一個才相處不到一年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