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秦王李琮燁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蘇淺璃坐馬車出城了。
自從壽宴過后,李琮燁就在蘇府外安排了暗衛(wèi),隨時監(jiān)視蘇淺璃的一舉一動。
就在秦王猜測她的意圖時,蘇淺璃一行已經過了濰河。
因為早起,加上馬車顛簸,馬車里的蘇淺璃依靠在蘇老夫人懷里,昏昏欲睡。
此時的蘇淺璃,沒有了往日的老成,一副孩子氣。
蘇老夫人心頭一軟,撫摸著她的發(fā)絲,滿眼酸澀。
這孩子,心里苦啊!
一直到了青云山,蘇淺璃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看著面前的祖母,她憨憨一笑,摸著自己的發(fā)頂,“祖母,阿璃竟然睡了一路!”
“無妨,小孩子嘛,正是瞌睡多的時候!主持到了,我們下車吧!”
等蘇淺璃攙扶著蘇老夫人下了馬車,主持云智攜了一眾女尼早已候在觀外。
相互見禮,謙讓著入了觀。
蘇老夫人特意去大殿拜了拜菩薩,又同云智吃了一盞茶,這才出了屋門,由蘇淺璃等人陪著,在觀里閑閑轉悠起來。
經過一棵古槐時,蘇老夫人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只見古槐滿樹綠意,遮住了大半院子。
春日透過枝葉,篩了一地的陽光。
人們行走其間,好似走在異世,反倒生出一些不真實的幻覺來。
蘇老夫人仰望著這棵古槐,只嘆妙不可言,真真奇矣!
“老夫人,這邊請!”
云智適時開口,將蘇老夫人一行請出了院子,轉了個身,又進了一處嶄新的院子。
只見院門半開,墻內墻外蔥蔥郁郁,遍植翠竹。
春風拂過,竹子的清香和著藥材的香味縈繞在眾人的鼻端,頓時覺得心情舒朗。
蘇老夫人滿眼帶笑,“竟然建好了,不錯不錯!”
“是,老夫人里面請!”
蘇淺璃隨著眾人入內,就看見兩道身影穿了醫(yī)婆的袍子,正彎腰翻曬藥材。
聽見動靜,一個挽發(fā)的醫(yī)婆轉了過來。
正是一月不見的五娘,宋嬤嬤的侄媳婦。
五娘看見眾人,面露欣喜,急忙起身迎了過來。
“五娘見過老夫人、四小姐、主持!”
“起吧!”蘇老夫人叫起后,目光細細逡巡了一遍院子。
正中兩間正屋,左右分別蓋了兩間抱廈,小是小了點,但勝在精致,幽靜。
“怎么樣?來了可習慣?可還有什么缺的,盡管告訴蘇管家!”
“多謝老夫人,五娘來了一個多月了,一切都好,主持安排的很周到,藥材、吃食都不缺,惠安姑姑幫了五娘很多!”
話末,五娘看向一側的女尼,“惠安姑姑!”
惠安緊走幾步,向眾人躬身行禮。
“這孩子就是阿璃口里的惠安姑姑?抬起頭來,我瞧瞧!”蘇老夫人慈和道。
“是!”惠安依言抬起了頭。
此時的惠安還有些瘦弱,但臉面白皙了不少,長相清麗,右眼角一顆淚痣,顯得她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好在神情沒有了之前的惶恐,瞧著比蘇淺璃大些,舉手投足倒有幾分小官女眷的端莊。
這也引起了蘇老夫人的注意,她慈和問道:
“你是哪里人?怎么來的白云觀?”
“啟稟老夫人,小尼家在荊州,家里……遭了難,又和哥哥走散了,隨著流民到了京城,幸虧遇到了主持,救了小尼一命!”
云智適時開口,“實不相瞞,貧尼年前出山時,正巧看見惠安凍暈在道旁,便將她帶了回來,當時瘦得皮包骨頭,可憐的很!”
宋嬤嬤在身后聽了,忍不住嗟嘆連連,“阿彌陀佛,太可憐了!”
蘇老夫人看向惠安,安慰道:
“莫怕,有主持,有蘇府在,你就有家了,以后安心跟著五娘就好!”
五娘一聽,滿眼欣喜,來白云觀之前,蘇淺璃暗地里吩咐她看住惠安。
這一個多月,她日日將她帶在身邊,視如己出,這孩子會寫字,頭腦伶俐,手腳勤快,她著實喜歡的緊。
不可否認,因為蘇府,她們的的日子一天天在變好!
五娘想起先前的打算,當著眾人的面,沖蘇老夫人屈身一禮,“老夫人,惠安會寫字,手腳勤快,五娘想把惠安要到小院來,教她些醫(yī)術!”
蘇老夫人笑著道:“這是好事兒啊,可你公然同主持搶人……”
“老夫人哪里話,只要是為了惠安好,一切由她自己決定,貧尼沒有異議!”
惠安一聽,喜不自禁,“撲通”一聲,跪在眾人面前,“惠安愿意,惠安多謝主持,多謝老夫人,多謝蘇四小姐!”
說完,惠安鄭重磕了三個口,才被五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蘇老夫人端詳著面前的孩子,動容道:
“好孩子,既然歸了蘇府,以后就不要叫惠安了,你可記得原先的名字?”
“啟稟老夫人,小的姓周,名菁兒!”惠安急忙回道。
“好,菁兒,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你可記得你哥哥的模樣,或者信物之類,回頭我吩咐下去,讓人多留意!”
“有的,有的!”周菁兒急忙出聲,顫抖著從脖頸抽出一根紅繩,繩頭拴著半塊魚紋玉佩。
她解下繩帶,雙手呈到了蘇老夫人面前,“娘親給了小女和哥哥一人一半,四年前,我和哥哥在漳州走散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蘇淺璃借著蘇老夫人的手,看了一遍,這才將玉佩遞給了周菁兒,“你哥哥的名字是?”
周菁兒急忙揩掉了淚水,回道:
“啟稟四小姐,小女的哥哥名叫周菁湛,濃眉大眼,家里都夸他早慧,要是……哥哥還在的話,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好,我會幫你留意,你以后跟著五娘,安心學醫(yī),多一門糊口的手藝,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菁兒定會好好學習,多謝四小姐!”
這時,一個女尼小跑著進來,沖蘇老夫人躬身一禮,這才轉身向云智,滿眼焦急。
“啟稟主持,有人來觀里求救,說是忠勇侯府的家眷,在山腰上崴了腳。
聽說觀里有醫(yī)婆,要求觀里派醫(yī)婆去醫(yī)治,還說,他們府上往日……給觀里的……銀子可不少,觀里若坐視不管,以后別想從忠勇侯府拿一分銀子……”
云智早已氣得臉色鐵青,香客給觀里捐香火錢,觀里給香客方便,互相成全。
被他們這樣一威脅,頓時變了味道!
“忠勇侯府,好得很呢!”
蘇老夫人一聽,頓時冷笑出聲,他們也不去打聽打聽,這醫(yī)婆到底是誰家出錢請的。
田氏辱沒了蘇府臉面在先,又強要醫(yī)婆在后,一樁樁,一件件,都沒有占個理字。
真是無恥之極!
可若是不救治,又違背了設醫(yī)婆的初衷。
正當蘇老夫人一籌莫展之際,蘇淺璃上前,挽著蘇老夫人的胳膊,將她和主持送出了小院。
“祖母,您同主持去喝茶,這種小事兒,由阿璃來處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