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耕書聽了這話，反而更加忐忑，問道：
“你這里還有贗品？”
“我的貨全是正品。”于和平咧嘴笑笑，有點不耐煩“就算有贗品，也不會賣給喬老爺的。”
“聽說整版猴票更有收藏價值，你有嗎？”喬耕書問。
“有啊，你要幾版？”
“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就能給你弄多少。”
蘇凌聽了有些驚訝。
難怪整版猴票極為難得，原來都讓這些人給收了。
可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王海濤說過猴票發行量不大，而且整版票都分發到各地郵電局，個人大量拿到整版猴票的可能性很小。
“一版多少錢？”喬耕書又問。
“2000元。”
“你這是要吃人呀？別的攤位才賣500元。”
“喬老爺，看在咱倆一起在云南插隊份上，我才給你2000元這個價，換成別人，至少要3000元。”于和平露出兩顆大板牙笑了，義氣滿滿說道：
“你想要500元的贗品也行，我可以打八折給你。”
“只要能保證是正品，2000元也不算高。”喬耕書沉默片刻，“我先看看你的貨吧。”
于和平從課桌下拿出一個大冊子，打開里面有手指厚的一疊整版猴票。
蘇凌朝喬耕書身邊湊過去，想看看真偽。
攤主一次拿出這么厚一大疊整版猴票，說不定全是贗品。
于和平警惕地望一眼蘇凌，取出一版猴票，又匆忙把大冊子放回桌下。
喬耕書拿起攤位上的放大鏡，看著票面上的細節。
他對辨別猴票真偽一竅不通，就算給他四十倍的放大鏡，也未必能看出什么門道。
于和平說道：“我這是從郵電局內部進的貨，你放心好了，咱們多年老朋友，我不會把贗品賣給你。”
“現在整版猴票很難遇到，有價無市。”蘇凌故意套近乎，“如果是正品，2000元其實也值得。”
于和平警惕地打量蘇凌一眼，“嚯，你是個大學生吧，你也懂集郵？。”他臉上掠過一縷輕蔑。
“我一直想收藏整版猴票，沒想到今天遇到了。”蘇凌以集郵發燒友示人，“我要30套整版猴票，你能搞到嗎？”
“三十套6萬元，你有這么多錢嗎？玩郵票沒錢可不行。”于和平鄙夷說道。
蘇凌故意用大款口氣套話：
“錢不是問題，我不缺錢，缺正品猴票。”
于和平兩眼淡漠，“沒問題呀，只要你有錢，你要多少我都能搞來。不過我這里可不賒賬。”他對蘇凌的購買力深表懷疑。
蘇凌認定于和平的猴票，八九不離十是贗品。
王海濤這樣的集郵界大拿，都比較難搞到整版猴票，30套整版票的量，于和平張口就來，不是贗品又是什么？
蘇凌拿過喬耕書手上的放大鏡，仔細觀察整版猴票的正反面，不放過猴票畫面上的雕刻紋路、字體等任何細節。
于和平并不在乎蘇凌鑒別猴票。
一個孩子裝模作樣看來看去，又能看出個什么？
喬耕書猶豫不定，購買信心不足。
“于和平，我再問一句，你能保證整版猴票是正品嗎？”喬耕書說，“你別誤會，我不是侮辱你人格，我就是不放心，怕你也進貨時，被人蒙騙了。”
于和平眼底倏忽閃過一絲嘲弄。
“喬老爺只管放心，我剛才說了，我也再說一遍，我的郵品都是從郵電局進貨，絕對是正品。”于和平睜著眼睛說瞎話：
“你只管拿著放大鏡仔細看看，這票要不是真貨，那世界上就沒有真貨了。”
于和平知道喬耕書沒有集郵經驗，這樣的外行，根本看不出猴票真偽。
蘇凌敏銳察覺到于和平眼中的狡黠。
于和平的整版猴票是什么成色，他本人應該心知肚明。
王海濤給蘇凌講過的辨別猴票真偽訣竅，派上了用場。
蘇凌借助放大鏡，很快看出這版猴票是假貨。
“我看了《集郵》雜志的分析文章，說整版猴票肯定會大幅增值。”他摸著下巴，兩眼緊盯桌上整版猴票，有點動心了。
“是啊，《集郵》雜志都說整版猴票會大幅升值。”于和平不失時機問道：“喬老爺，你是有錢人，錢多的沒處花，正好買點郵票保值增值，這比你錢存在銀行劃算多了，您想要幾版？”
“那就先拿10個整版吧，也就2萬元嘛。”喬耕書財大氣粗，“10年后如果升值10倍，2萬元變成20萬，也算賺了。”
“好嘞，十版猴票，我給您裝在冊子里。”
于和平又從桌下拿出那個大冊子，又抽出9張整版票，連同剛才那張裝進一個新的集郵冊，樂呵呵給喬耕書打包。
喬耕書把手伸進胸前斜挎包，取出一個存折晃一下，“我去馬路對面儲蓄所取錢。”他輕描淡寫的就像要去買一把青菜。
蘇凌不由咋舌，上海真是灘藏龍臥虎啊。
無數家庭還在把萬元戶當作奮斗的小目標，喬耕書已經拿著2萬元隨意玩票了。
喬耕書直奔馬路對面儲蓄所。
蘇凌看出喬耕書是實實在在的大買主，決定要把這筆生意搶到自己手里。
蘇凌瞅著攤位上的郵品，大腦里迅速構思毀掉于和平黑心生意的方案。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但毀掉于和平這筆黑心生意，反而是積善成德的大好事。
一是替于和平父母增壽，二是替喬耕書免災。
于和平見蘇凌還沒有走的意思，隨口說道：
“小兄弟，老哥勸你一句，沒錢就別玩郵票，這玩意學生玩不起。”
蘇凌抬頭審視對方，“你做這行生意多久了？”他突然變得很嚴肅。
于和平感到男孩突兀的問話另有含義，“你什么意思？”他瞬間品出了蘇凌話里的鋒芒。
“你坑蒙拐騙買假貨，就不怕遭報應？”蘇凌冷下臉。
“你是什么人？”于和平惡狠狠盯著蘇凌，“咋地，想找茬嗎？”
蘇凌眼神犀利，寒芒四射。
于和平猛然打個冷顫。
這，這就奇怪了！
我于和平是在云南插過隊的知青，什么狠人沒見過？什么猛事沒經過？怎么會在一個大學生面前發抖？
但蘇凌眼中寒氣逼人，于和平確實心中發慌，渾身戰栗。
難道......這小子知道我在賣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