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問得很認真。

萬發強愣一下，搖頭說：

“沒打。按我以前的脾氣，早把他捶扁了。”

蘇凌說：“虧你改了以前脾氣，不然麻煩大了。”

萬發強靦腆笑一下。

“兄弟，下一步怎么辦，我聽你的。”他知道蘇凌已經原諒他了。

“以前怎么辦，現在就怎么辦。”蘇凌說，“恢復原來的狀態。”

“你是說，斷掉謝家超市的促銷蛋？”

“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倒要看看，謝家勢力有多大，他們能把我怎么樣。”萬發強躊躇一下，話語又軟下來：

“只是養雞場土地問題不解決，村里的頭頭，三天兩頭就來找麻煩。”

蘇凌擺擺手說：

“別怕，小事一樁，這事我來解決。”

“兄弟，你可別把村頭不當干部，那些人很難搞。”萬發強心里充滿希望，“你有什么好辦法，說出來聽聽，讓我吃個定心丸。”

蘇凌說：“不該問的別問，錦囊妙計要到用時才拆封。”

萬發強連連點頭，“兄弟，我知道你能擺平這件事。”他對蘇凌信心滿滿，“你點子太多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要不是你比我小，我都想叫你哥了，你也太厲害了。”

他還真是從內心佩服這位讓自己發達了的堂弟。

蘇凌淡然一笑，“老兄，我前世吃過的苦，比你吃的飯還多啊。”他心想。

次日，蘇凌直奔牛海平辦公室。

牛海平正捧著一本《紅與黑》，看得如癡如醉。

辦公室其他人，有的伏案奮筆疾書；有的打著算盤，填寫報表；還有人專心致志看著報紙、雜志，一派苦樂不均，又和諧相處的樣子。

牛海平見蘇凌來了，扔下手里的小說：

“我們去外面談，不要影響別人工作和學習。”

他們來到一個搭著葡萄架的大曬臺，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

蘇凌說：“你們工作很悠閑嘛，上班還能看小說。”

“我忙的時候，你沒見過。”牛海平說，“看小說也是學習呀，可以培養文字寫作能力，我們頭兒很開明，他認為開卷有益，上班可以看任何書，包括小說。”

蘇凌問道：

“上次聽你說，蘇莊是你們單位的包村點？”

“嗯，咋了？”

“你最近下鄉搞宣教嗎？”

“我今年沒有下鄉宣教任務，輪到我，要三年以后吧。”牛海平沉吟一下，“你問這個干什么？”

蘇凌聳聳肩，“我從報紙上剪了兩篇改革開放的文章，你去蘇莊宣教一下。”他掏出兩份剪報。

牛海平接過剪報看一下，嘴角一撇，滿臉譏諷的笑容。

“我平白無故去蘇莊，給人家讀報，別人當我有病呢。”牛海平說，“你一定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蘇凌笑道：

“去給村上頭頭讀讀報，讓他們解放一下思想，讓他們明白，農村集體土地是可以用來發展個體經濟的。”

牛海平很敏感，“是不是村里要收萬發強養雞場的用地？”他一下就明白了問題關鍵。

“是的。”蘇凌點點頭。

“蘇莊這些人思想頑固的很，很難扭轉過來，你以為念念報紙就能解決問題，你想得太天真了。”牛海平說。

“你先給他們灌灌耳音，我還有其它辦法，讓他們轉變觀念。”

“什么辦法？”

蘇凌故作神秘，“A級保密級別的事，別瞎打聽，事情做完，你就知道了。”他不想過早泄露內容。

牛海平滿不在乎哼一聲，“你別折騰了，農村的事情很難辦，能過去就得了，別引火燒身。”他勸道。

“土地問題繞不過去，現在不解決，萬發強的養雞場就沒了。”蘇凌戲謔道：

“你是本店冰淇淋免費嘉賓，這點忙都幫不了，恐怕嘉賓身份就難以持久了。”

“嗬，你想取消我的免費會員？”牛海平大笑，“就算你取消了，我也不去，你以為下鄉宣教，是想去就去？”

“宣講改革，人人有責。小鬼，這件事交給你了，我看好你喲。”蘇凌起身說道：

“吃著免費冰淇淋，一點忙也幫不上，你肯定很羞愧。”

“我這免費冰淇淋資格，是我上回幫你，自己掙來的。”

“你去不了，把剪報交給能去的人，讓他們去宣講。”蘇凌轉身往外走。

蘇凌出了門，剛好看見樓門外一個電話亭，便進去給劉曉玉打了電話。

“你好，請找一下劉曉玉。”

對方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劉曉玉過來接了電話。

“劉曉玉嗎？我是蘇凌。”

“呀，蘇凌，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聽筒傳來劉曉玉驚訝的聲音

蘇凌說：“最近忙什么呢？我昨天看電視，見你在播報新聞，牛啊，電影明星不干了？怎么改做播音員了？”

“嘻嘻，電視臺招播音員，我隨便來試試，沒想到就被選上了。”劉曉玉樂呵呵笑著，“老同學，打電話有事嗎？”

“電視臺在晚報上刊登的廣告，征集‘改革潮頭弄潮兒’新聞線索，你們宣傳致富能手嗎？”

“宣傳呀，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臺里對致富能手宣傳很重視，怎么了，你有這方面的線索？”

“我有一個朋友叫萬發強，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蘇凌把萬發強的情況說了一遍。

劉曉玉大聲說：

“哎呀，我們主編就要找這樣的弄潮兒，他是什么單位的。”

“沒單位，是個農民。”

“哦，農民呀，這個我得請示一下主編，你等等。”

劉曉玉沒掛電話。

蘇凌聽見電話聽筒里，劉曉玉在請示同一個辦公室的主編。

她把蘇凌說得話復述一遍。

蘇凌聽到電話聽筒里，一個男人在較遠處回答：

“這個典型好啊，我們前幾期報道的都是城里人，如果再有幾個農村老鄉，當然更全面了。”

劉曉玉很快回話：

“蘇凌，主編同意報道你說得這個萬發強，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帶我們過去拍些素材？”

“你們什么時候有時間？”

“后天吧。”

“好，后天我陪你們去蘇莊。”

蘇凌壓斷電話，馬上給牛海平打電話：

“明天你一定要把兩份剪報帶到蘇莊，讓村里頭頭灌灌耳音，后天我要看效果。”

牛海平問：“給我妹妹的免費冰淇淋，你說話算數？”

蘇凌沒好氣笑了，“當然算數。”他知道牛海平在開玩笑。

牛海平妹妹和蘇凌妹妹蘇黛是好朋友，兩人早就享受超市免費冰淇淋待遇了。

牛海平笑道：“那好吧，我明天去一趟蘇莊，反正我就是這期的宣教員。”

“你就是這期宣教員？你不是說......”蘇凌直想把手里的電話摔掉。

牛海平嘎嘎笑得要岔氣了。

蘇凌不動聲色笑了。

剛才牛海平明明說自己今年沒有宣教任務。

人心不古啊，牛海平這么誠實的孩子，咋也學得會說謊了？

也難怪，這位本來就是悶騷風，說謊臉不紅，心不跳，才符合他的本色。

不過話說回來，牛海平、劉曉玉兩位還真給力，不然自己的策劃就沒法進行了。

一切按策劃行事，萬發強的養雞場用地問題，肯定會迎刃而解。

到時候，謝家一切努力，必將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