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玉賣個關子，笑而不語。
蘇凌其實已經有所判斷。
尹德武投靠的人，很可能就是謝家。
畢業典禮那天，蘇凌打掉尹德武的牙齒，當時雖然只有三人在場，但尹德武是個話癆，防不住他什么時候說漏嘴。
謝文采是尹德武的學生，如果他有所耳聞，自然會利用這件事做文章。
劉曉玉神神秘秘朝辦公室門望一眼。
“尹德武投靠謝家了。”她聲音壓得很低。
蘇凌坦然一笑，說道：
“果然如我所料，這個消息并不意外。”
“你知道謝家插手這個事情？”
“不知道。不過猜也能猜到。”蘇凌說，“你這個消息是從哪里得到的？準確嗎？”
劉曉玉莞爾一笑。
“我們是搞新聞的，沒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她起身拎上裝滿零食的袋子，說道：
“消息的準確度90%以上，反正你防著點，他們這次要是動了真格，你就翻不了身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啊，現在正在嚴打，抓你進去服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劉曉玉的話一點沒錯。
嚴打之所以叫嚴打，就是非同尋常的打擊。
嚴打是為了迅速扭轉社會治安的不正常狀況，三年內組織三次戰役，依法按照“從重從快，一網打盡”的精神，對刑事犯罪分子予以堅決打擊。
如果尹德武借機報復，通過謝家的勢力，把普通的打架，上升到擾亂社會治安的刑事犯罪高度，來個從重從快打擊，后果不堪設想。
蘇凌點點頭，“劉曉玉，謝謝你提醒。”他內心充滿感謝。
劉曉玉笑道：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掉坑里吧，我的好，你能記住就行。”
她眼睛突然眨巴幾下，眼圈好像紅了，轉身急急走出門。
蘇凌送她到超市門外，“騎我的自行車回去吧。”他把車鑰匙遞給劉曉玉。
“這還差不多。”劉曉玉撅著嘴，一把接過車鑰匙。
她擺動著大長腿，跨上自行車，悠然而去。
蘇凌知道事情極為緊迫，必須盡快應對。
他到唐啟明辦公室。
這個中年人見過劉曉玉一面后，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唐啟明仰靠在沙發上癡癡發呆，“你同學走了？”他問。
“嗯，咋了，動心了？”
“動心談不上，不過，她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你是找虐呀，打住吧，這女人，你降服不了。”
“若是兩情長久時，又豈在誰降伏誰。”
蘇凌哼一聲，“聽我勸，吃飽飯。車鑰匙借我用用。”他順手拿過唐啟明桌上的自行車鑰匙。
這年月，買輛自行車都要憑票，車鑰匙肯定只能是自行車鑰匙。
“你的車呢？”
“我同學騎走了。”
唐啟明嘟噥道：
“真會做人情啊，你咋就不把我的車，給大長腿女士騎？我也好找她去要車啊。”
蘇凌拿著唐啟明的自行車鑰匙，往門外走，淡淡說道：
“醒醒吧，真怕你陷進去受傷啊。”
......
尹德武在自己的單身宿舍，奮筆疾書寫了一個報案材料。
材料詳細敘述了自己被蘇凌搗掉門牙的悲慘經歷，要求政府為他做主，嚴懲罪犯蘇凌。
此刻，他帶著寫好的材料草稿，騎車去謝家，想讓謝文采看看。
這份材料完全是按照謝文采授意寫的。
三天前，謝文采突然造訪尹德武的宿舍，問了他被蘇凌打掉牙的細節。
尹德武很驚訝。
謝文采曾經是他的學生，他從哪里聽說自己被蘇凌痛毆的消息？
尹德武自然不會說那天畢業典禮后，自己對陳楠兮有非分之想，動手動腳的事情。
謝文采說：“尹老師，你看不清當前嚴打形式嗎？有的地方，在街上撒個尿，都被提溜進去了。蘇凌打掉你的門牙，這么嚴重的行為，那還不判上個五年、八年？”
“我和蘇凌就發生一點小口角，互相廝打，完全是人民內部矛盾。”尹德武猛搖頭，“這點小事，不可能判刑的。”
“能不能判刑，要看我想不想出手幫你。”謝文采冷哼一聲，說道：
“我要出手幫你，蘇凌肯定難逃厄運。”
他冷冰冰看著尹德武。
尹德武大惑不解，“你幫我？你怎么幫我？”他試探對方。
謝文采說：“我們在嚴打指揮部有人，只要蘇凌打你的事實成立，判他個三、五年，隨隨便便。”
尹德武有點動心，“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問。
“沒有硬關系，我敢說這話？”謝文采說：
“蘇凌和你打架，完全可以給他扣一頂破壞教學秩序的帽子，然后從重從快，判他幾年。”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啊。”尹德武眨巴一下眼睛，“你也和蘇凌有仇？”
他有點躍躍欲試了。
謝文采搖搖頭，“我與蘇凌沒有恩怨，只是看不慣他欺師滅祖。”他拋出一個高大上的理由。
謝文采壓根沒想和尹德武結盟。
這廝口碑太差，當個工具用用還行，用完就扔。
尹德武感動的雙眼濕潤，“這，這小子搗掉我一顆門牙，另一顆也松動了。”他一下怒火中燒。
謝文采說：“那你盡快寫一份材料，寫清楚你被打的經過。至于為什么被蘇凌暴揍，理由很多，比如那天蘇凌隨地吐痰，你出面制止，結果就被打了......打人原因你自己定。總而言之，展開你想象的翅膀，自由翱翔就是了。”
尹德武瞇著眼睛笑了，“嘿嘿，這個我最內行。”他猥瑣地打個響指。
當晚回到單身宿舍，尹德武就著半碟子花生米，喝下半瓶老白干，然后開始奮筆疾書。
今天終于完成草稿。
他不想謄抄，決定先拿給謝文采看一下。
如果能用，他再工工整整抄寫在稿紙上。
在這份申訴書上，尹德武變成了一個受害者：
畢業典禮那天，他路過校園的樹林小徑，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正在進行不堪入目的活動......尹德武在材料中，用近千字描述了兩個學生不可描述的行為，可謂妙筆生花。
緊接著他展開寫道：
他當時義憤填膺，教師的責任感驅使他奮不顧身上前干涉。
一個名叫蘇凌的男生，不服教導，惱羞成怒，揮動拳頭直擊他的面部，致使他門牙脫落，咽進肚子。
他痛定思痛，決定提起申訴，要將不法之徒蘇凌繩之以法......
尹德武對自己寫得申訴材料很滿意。
他一點都不感到羞恥，反而有種快意恩仇的爽勁兒。
嘿嘿，幸虧謝文采上面有人，不然那顆牙就白白讓蘇凌給搗掉了。
蘇凌，你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