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落地窗，照亮空曠的客廳。

竹內有海檢查著通往陽臺的玻璃門，確保密閉性后，才去廚房熱了了兩杯牛奶。

整個過程中他不時點亮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信息和電話。

從凌晨到天亮，他和染谷繪理一直躲在酒店客房里，直到接到吉高美砂電話，說警方已經開始監視織田勇三，他倆才回到染谷繪理家。

如吉高美砂的構想一樣，警方派了數名狙擊手，埋伏在織田勇三家附近。

穿越者雖能在時間漩渦中保留記憶，但身體狀態仍會被重置到啟始點。織田勇三在零點時，仍在4月13日的作案現場，對他而言，已經是三天前的案子了。

他必然回家調整休息，更重要的是，家里還有三浦紗織在等他。

竹內有海在腦中模擬著，忽聽到客廳傳來腳步聲。

“啊呼……”

是染谷繪理打哈欠的聲音。

竹內有海松口氣，端著兩杯牛奶送到客廳，見染谷繪理掛著兩個黑眼圈，明知故問：“沒睡好？”

“你說呢，這幾天渾渾噩噩的……”

染谷繪理揉著眼睛，呆呆的環視房間，終于在客廳的飯桌旁，發現一箱啤酒。

“已經送來了？”

她走過去，好奇的打開箱子，從中取出一瓶放到桌上。

“早上應該喝這個。”

竹內有海將牛奶放到桌上，奪過她手里的啤酒，小心擺在桌中央。

那是印著德文包裝的黑啤酒，瓶子是磨砂材質的黑色，一看就是進口的高檔貨。

隨后，他將啤酒箱搬到酒柜里，提醒染谷繪理：“喝牛奶吧，一會涼了。”

“牛奶是助眠用的，你要害我么？給我來杯咖……”

染谷繪理話未說完，身旁忽然“喀噠”一聲，嚇得她一抖。扭頭看過去，竟是烤面包機彈出兩片剛熱好的面包片。

“你太緊張啦。”

竹內有海笑的僵硬，隨手在褲子上蹭掉掌心的汗。

昨晚在酒店客房里，他耐不住染谷繪理的糾纏，最后干脆做了交易。

竹內有海將警方已找到證據，即將伏擊兇手的方案告訴了她。

染谷繪理則需要在今天，以“繪理”這個稱呼為暗號，無條件的聽從竹內有海的安排。

“染谷同學，還記得昨晚的約定么？”

竹內有海又問了一遍。

“知道，當你叫我‘繪理’時，我就無條件的配合你。”

染谷繪理抓起水杯喝了口牛奶，舔掉唇邊的奶跡后，露出失望的神色。

“重點不是這個。”

竹內有海嘆口氣。

“知道知道，有旁人在的時候你才叫我‘繪理’，煩死了。”

染谷繪理推開牛奶，自己去咖啡機旁煮咖啡了。

這時，竹內有海的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人：吉高美砂。

“喂，吉高警官。”

竹內有海接起電話，染谷繪理也停下動作，扭頭看過來。

“成功了。”

對方的一句話讓竹內有海長出口氣。他隨即向染谷繪理笑了下，抬手比出“OK”的手勢。

染谷繪理也閉上眼吁了口氣。

“我們在織田勇三家的樓下狙擊了他，用的是麻醉彈，現在已經控制住他了。”

吉高美砂雖說的冷靜，但語氣仍有些激動。

“小心點，他有超能力的。”

竹內有海提醒。

“放心，一個被麻醉到無意識的人，什么能力都沒有用。”

吉高美砂笑了下，接著說：“隨后會將他送到軍方實驗室，那里有專為他準備的牢房，這點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

即便如此，竹內有海的心里仍有些忐忑。

總覺得這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到不敢去無法相信，生怕這是個幻覺。

“好了，我還要跟進后續的事，再聯系吧。”

吉高美砂說后便掛了電話。

“兇手被抓到了，綁在咱們身上的定時炸彈也解除了，安心吧。”

竹內有海安慰著染谷繪理，端起水杯，一口干了整杯牛奶。

還是完全沒有真實感啊……

“那么。”

染谷繪理難得露出輕松的神色，向竹內有海笑著問：“今天還去學校嗎？”

“你想曠課？”

“就當慶祝了，咱們去買點衣服吧？尤其是你，哪有約會也穿校服的，簡直給我丟人。”

染谷繪理看著他的衣服，毫不掩飾嫌棄的目光。

“……說的也是。”

竹內有海仍穿著校服，而且是皺皺巴巴沒洗過的。

這種時候很難不自慚形穢。

“就這么定了，你向老師請假吧，我去選件衣服。”

染谷繪理蹦蹦跳跳的走向衣帽間。

顯然她的心情不錯，看來這次的時間漩渦已經解除了。想到明天就能獲得新獎勵，一直緊繃的神經總是放松了些。

此時此刻，桌上那瓶啤酒就有些礙眼了。

竹內有海拎起它準備放到酒柜，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不是吧。”

來電人：吉高美砂。

有些時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準的。

他將啤酒重放回桌上，接了電話：“喂。”

“發生了詭異的事。”

吉高美砂的話讓竹內有海心下一沉。

“剛剛織田勇三的身體竟然……自燃了。”

“自燃？”

“沒錯。他的手腳都被拷著，意識仍處于昏迷狀態，但就在警車里忽然燒起來了。火勢極大，不到一分鐘就燃成一攤骨灰。”

“死亡替身。”

竹內有海下意識的說出這個詞。

“那是什么？”

“是織田勇三寫過的小說，也是一種鬼術。總之……”竹內有海嘆口氣說：“他逃了。”

這絕不是個好消息，卻有種微妙的“就該是這樣”的安心感。

“……”

吉高美砂小聲罵了句臟話。

“拜托你件事，去我家保護一下染谷繪理。”

竹內有海壓低聲音說。

“她躲在你家么，也好。”

吉高美砂顯然有些低落，嘆息似的自言自語：“是時候對外公布游客名單了。”

“再見。”

竹內有海掛斷電話，閉上眼睛緩緩進行深呼吸。

面對難題時不要慌，先進行兩次深呼吸。

很多時候難倒你的并不是問題本身，而是你面對困難時，因為慌亂，無法將專注力調整到百分之百。

這是父親在他高考前說過的話。

竹內有海受益終身。

清晨的窗外不時傳來車笛聲，沉寂的客廳很安靜，隱約能聽到染谷繪理的哼歌聲。

嗡。

一個細微的波動聲出現了，和量子位移的穿行聲很相似。

來的也太快了……

竹內有海吁口氣，拿起剛熱好的面包片，叼在嘴里。

經過警察的狙擊后，那位穿越者一定也意識到了，他下一位刺殺的目標，就是著條時間線的創造者。

所以，他從警察的手里逃脫后，第一時間找到了染谷繪理家。

竹內有海故作自然的拿起桌上的啤酒，到吧臺用起瓶器擰開，放到一旁。再回身取出啤酒杯時，從衣帽間傳來腳步聲。

“你看看，這兩件哪個好？”

染谷繪理來到客廳，兩只手各提著一件衣服說：“雖然我穿哪件都很完美，但今天給你個機會。”

“繪理……”

竹內有海向她使了個眼色，笑著說：“今天還是去上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