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追逃，每次都是眼看要追上的時候，奇人總是出些莫名其妙的幺蛾子。
但凡他要飛起來，要么樹枝折斷，要么藤蔓纏身，時不時的還有晴天霹靂。
逼不得已他落到了地面，這下子更令人無語，馳道上竟然出現深山獵戶對付虎狼的鐵夾，要是換個人至少得落個筋斷骨折。
雖說對他造不成什么傷害，但是層出不窮狀況實在是讓人頭大，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也一點點被宋巳給扯開了。
月光下，一個在前面邊跑邊樂，一個在后邊火冒三丈。
不知不覺，大晉都城飽經風霜的城墻出現在眼前。
他打定主意，進了城，但凡這個家伙還敢死咬著不放，他一定要大鬧一場，讓朝廷來對付這個棘手的歪門邪道。
宋巳像一只壁虎一樣順著城墻就游了上去，爬到一半回頭看，奇人竟然不追了，反而在馳道盡頭躊躇起來。
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憤怒中混合著忌憚，就好像面前的都城變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雖說很是疑惑，可是終究是脫離了危險，不過看著奇人失意的背影就要消失，宋巳忍不住想再試驗一番。
“好失落啊，看在你這么慘的份上，我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一陣漣漪波動，宋巳當即確定不是他的運氣好，而是奇人的運氣太衰。
夸嚓嚓，藤纏樹倒，晴天霹靂……
“我屮，你這家伙玩不起。”
眼看那身影徹底失去理智，震開身上的大樹就向他沖了過來，宋巳當即認慫，攀爬的速度再提三分。
——
奇人踏出陰影的剎那，一道狂風席卷，轉眼間在城墻前凝聚成一個霸氣威武的守門將。
頭戴紫金冠，身披黃金甲，一桿威風凜凜的丈二大槍斜指地面，“邪祟，滾開！”
隨著震天的怒吼，長槍兇猛的揮舞起來，紅纓微抖，直插奇人心臟。
奇人面色一肅，腳步急退，只是槍尖就像嗜人的毒蛇，死死的咬住他的身影，好似出槍必見血一般一往無前。
避無可避，深吸一口氣，兩眼中瘋狂的紅光一閃，一雙肉掌陡然間化作邪異的鬼爪，把直刺要害的槍尖撥轉開來。
眼見奇人回到馳道的陰影當中，守門將消散開來，化作星星點點融進了城墻。
……
“好家伙，差點回不來。”拿起桌上的茶壺頓頓頓的胡亂灌了一通，一屁股坐了下來。
宋巳毫不懷疑，但凡他敢落到奇人手里，肯定會經歷百般酷刑，再被挫骨揚灰。
看了這么多走馬燈，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奇人正面相見，好險沒有翻船。
本想著靠著不怕死不怕累的紙人可以橫推三河縣，卻沒料到竟然落了個出師未捷。
不過到底確定了三河縣吳家塢堡就是他們的另一個據點。
專業的事情當然要交給專業的人做，既然確定了三河縣的事他頂不住，當然是拉個個高的來。
嘴角一歪，扣上惡鬼面具，趁著天色還黑，宋巳又摸上了街。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連找了四五道街，都沒有見到熟悉的黑影。
一氣之下他壯著膽子摸向了慎刑司衙門，畢竟夜勤能不出，公務總不能不辦。
他要做的就是摸過去，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線索拋到慎刑司衙門大院。
伴隨著一聲震天響的咔嚓聲后，整個慎刑司大院亂了起來。
“敵襲，有暗器。”
隨著紛雜的燈火送慎刑司中涌出，宋巳在尷尬的從陰影里功成身退。
……
一夜無話。
自從宋巳養成了一大早到食肆聽八卦的習慣，他就成了一名真正合格的京都土著。
“昨天有賊人襲擊了慎刑司。”
“不會吧，哪有賊人這么大膽的。”
“怎么不會，昨天晚上我看的清清楚楚，慎刑司喊了敵襲之后就沖出了出來，和賊人當街火并，殺了好幾十個黑衣人呢。”
……
聽到周圍的驚嘆聲，宋巳差點沒被一口粥嗆過去，果然，八卦就是抓住核心一點，然后半真半假，十句九編。
昨夜為了把線索拋進慎刑司大院，他是實實在在的在線索里包了一塊瓷實的大青磚。
為了防止傷人，他還特意把青磚拋到了半夜不會有人的演武場。
誰能想到，如此天衣無縫的想法，還是有人中招了，那聲被咔嚓聲掩蓋住的悶哼，宋巳可是聽了個切實。
這讓他著實有些良心不安。
——
慎刑司正堂。
看著手下愁眉苦臉，王若茴的眉毛都快糾結成一塊。
“把總，真不能扣，家里老娘還指望我娶媳婦呢，薪俸扣完了，我去哪還有錢娶媳婦。”
他也納悶，是不是京都和他八字相克，這才調過來沒多久，嘭嘭嘭的被人干暈了三次。
“那要不，你再繼續加練半個月？”王若茴試探著說道。
“錢財乃身外之物，扣，全扣，娶什么媳婦，我老張心中冇女人。”
在可能被來處不明的青磚處決在深夜演武場的危險面前，他老張果斷選擇當一個大方的人。
聽著同僚們的打趣，老張心中不免惦念，下次休沐的時候一定要找個神仙拜上一拜。
……
公案上，宋巳鬼畫符一樣的字跡讓師徒二人好一頓無奈。
“雖說這消息來源古怪，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已經派人喬裝打扮到三河縣調查去了，估計最遲下午就會傳消息回來。”
柳如海答道：“你做得很好，搞刑偵的切不可憑自己感覺就去否定，至于這消息，為師倒是可以探探來源。”
眼睛一閉一開，一聲暴喝，宋巳控制紙人寫出來的鬼畫符倏地從紙張上跳了起來，在空中融成一滴耀眼的墨珠又落了下來。
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筆，墨珠在之上劃動了起來。
“本人已死，有事燒紙。小事招魂，大事挖墳。實在想我，下來陪我。”
額，王若茴尷尬的看了看字，驀地一拍腦袋：“呀，老師，我好像忘記安排他們訓練了，您先忙，我先去了。”
且說柳如海，他也懵了，這套借跡尋人術，可是他的拿手本領，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里，幫他破了不知道多少大案，不知道多少江洋大盜都是倒在了這招上面。
只要有字跡手印或者旁的什么東西，他就能通過術法找到留下痕跡的人。
若是個死人，尋人術不會起效，但凡他是個活的，管他是男是女，是妖物還是邪祟，在術法面前至少能現行個七七八八。
今天這種情況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若是他見過宋巳的紙人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
畢竟，寫字的紙人確實死了，化作飛灰，遍灑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