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兒沒奶喝對陳兮乃至陳家都是個大問題。
李奶娘的奶水壓根不夠兩個孩子喝，徐氏又早就沒奶水了。陳兮看著每天餓得哇哇大哭的和哥兒，急得巴不得自己跑出去找奶娘。
春棠嘴角都被急出一個大泡：“小姐，羊奶牛奶和米湯都試過了。大少爺嘴太…”被喂的嘴刁，不肯吃那些別的。
“你把溫牛奶放在火上溫著，等他哭累了，餓了，自然會用些。”陳兮扶額，眼下兩片烏青。
昨夜和哥兒大鬧天宮，鬧得整個陳家都沒得安生，亮了徹夜的燈火。很難想象這么個小娃娃體內有這么大的能量。
“嘿！”坐在門口打瞌睡的冬生被一塊小石子砸醒，他怒目而視，對上門外鬼頭鬼腦的徽墨。
“小冬生，怎么大白天的打瞌睡？”徽墨幾步上了臺階，湊到冬生身旁：“你們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冬生眼珠子一轉，警惕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徽墨磨了又磨，見冬生一直不松口，只好道：“還不是我家少爺，我今日去給他送東西，他突然吩咐我來你家看看有什么要幫忙的。”
孟少爺怎么知道？冬生想不明白，但自從上次的事后冬生早把孟攸看成了自己的大恩人，對他莫名信賴，便老老實實說了：“是大少爺的奶娘走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奶娘，大少爺餓的整夜哭，昨夜我們家整夜沒睡。”
徽墨點點頭：“就是說，現在你們需要一個奶娘。”“一個靠譜、老實、健康的奶娘。”冬生補充道。
徽墨沉思一會，開口：“知道了。等晚上給你消息。”
冬生沒把這事放心上，他和徽墨也有些交情，平日里總見他嬉皮笑臉的，看著不像能辦成事的。
誰知到了晚上，徽墨還真來了，還領著個打扮干凈利落的婦人。這便驚動了徐氏和陳兮，幾人聚到了正廳。
徽墨笑嘻嘻地等著冬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完，才對徐氏行禮道：“陳夫人，這婦人是我少爺院里和我一起共事的小廝的嫂嫂，身家清白，性子也和順。我也是聽得冬生說了，想著正好有合適的人選，這不就領著人來給您看看。”
那位婦人眉目柔和白凈，看著和徐氏的神態倒有幾分相像。白嬤嬤抱著哭的差點背過氣的和哥兒站在一旁，那婦人走近孩子伸手，白嬤嬤有些猶疑。
陳兮開口道：“給她吧。”徐氏也點點頭，白嬤嬤這才松了手。
和哥兒被抱進懷里，下意識地便往婦人衣襟邊湊。白嬤嬤引婦人進了里間。
外間幾人聽得里頭哭聲漸止，心里頭也是松了口氣。徽墨見陳兮看著他，心里一緊：“陳小姐，我真沒撒謊，這是莫大的嫂嫂，您是經常來孟府的，應該也見過莫大幾次。”
“我聽說，疏桐院的工錢最是豐厚，還時有賞錢，莫大的嫂嫂應該不缺錢花，為何要和家中出生沒多久的幼子分離來這？”陳兮慢條斯理道。她看莫家娘子面色白皙，手也細嫩，不像做粗活的，才由此發問。
徽墨額上冒了汗，他欲言又止，瞟了眼通向內室的門簾，這才壓低聲音道：“小姐您說的不錯，莫大的哥哥嫂嫂確實不缺錢，但莫家娘子這胎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氣，她呆在家日日以淚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讓她來這做奶娘，既解了您的麻煩，又撫慰了她的失子之痛，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陳家人聽得內情，心思各異。徐氏只覺得是瞌睡碰上了枕頭，陳兮卻仍不放心，徽墨辦事她不了解，但孟攸辦事她是放心的，她又補了句：“這事，你主子可知道？”
徽墨臉色古怪，半響才點點頭。陳兮這才真的放了心，朝徐氏道：“娘，既然是孟攸幫的忙，想必不會出什么差錯，我們就留下莫家娘子吧。”
徐氏點頭應允，心里頭卻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兮姐兒什么時候這么信任孟攸了？誠然，孟攸這孩子確實懂事可靠，可這話聽著…
“替我好好謝謝小孟。”徐氏站起來，對春棠道：“春棠，你去廚房裝一盒芡實糕來，今日剛做的。”她笑道：“徽墨小哥，還要麻煩你再去給你家少爺送一送。”
徽墨笑嘻嘻道：“陳夫人果然善解人意，我家少爺前幾日還說饞這口呢。”
孟攸？說饞陳家的糕點？陳兮聽著差點笑出聲來，徽墨真是撒謊不打草稿，嘴上沒邊的家伙。這樣的人，不得不說和孟攸算得上絕配。
果然，徐氏很吃這一套，聽著笑開了花：“喜歡就多給他裝兩塊，你也撿兩塊去吃。”
莫家大嫂子娘家姓丁，陳家人都喚她丁嫂子，丁嫂子雖然很少說話，卻看得出是個溫柔仔細的人。
丁嫂子之前已經有一個女兒，這胎生的是個男孩，沒成想生下來卻是個死胎。婆母的責怪，夫君的沉默和他人的閑言碎語讓本身痛苦的她不堪重負，索性來了陳家做了奶娘這份工。
丁嫂子的到來真的就像及時雨，解救了陳家人。待到陳守仁精疲力盡地帶著書從書院回來，終于得了些清凈。
是夜。“爹，娘給你燉的甜湯。”陳兮端了盅冰糖雪梨湯進陳守仁的書房。
陳守仁放下筆，抬起頭，陳兮對上他的臉，怔愣片刻笑了，她知道孟攸為什么要打發徽墨來看看陳家發生了什么事了。
陳守仁眼下掛著和陳家人如出一轍的烏黑眼圈，整個人就像梅雨天氣的梅干菜，焉不拉幾。
“放那吧。”陳守仁勉強朝陳兮回了個笑：“明日要小考，這些資料得給他們準備好，跟你娘說我今晚不回去睡了。”
你不是已經一個月沒回房了嗎，陳兮狀若無意道：“今日來了個新奶娘，和哥兒放在她屋子里了。今夜應該能清凈了。”
老陳眼前一亮，輕咳兩聲：“快去睡吧，等我做完手頭的事就回房。”
陳兮憋笑帶上門。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