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城墻臨近北門，恰好離著長壽街不遠(yuǎn)。
如此驚天動(dòng)地的陣勢，只怕整個(gè)京城都能聽見，長壽街屠者自然是首當(dāng)其沖。
李隱二人正在燙火鍋烤妖肉，妖尸滿屋，全是就地取材，饒是小水怎么吃，都不可能吃完。
只要不在一只妖獸身上薅羊毛，雇主就不可能發(fā)覺。
吃得正盡興時(shí)，一聲巨響，腳下大地震動(dòng)，煮肉的鍋忽被震飛，湯汁四濺，房屋瓦片橫飛，險(xiǎn)些再次坍塌。
隨后，警覺的李隱便發(fā)覺城外濃烈妖氣彌漫。
“誒，地龍翻身了嗎？”小水好奇問道，可憐兮兮的看著地上的鍋......和肉。
“你在家里別亂跑，我去看看。”
小水雖然本領(lǐng)不弱，一身裝備整齊活了，堪比鋼鐵俠。
但她卻不能與眾目睽睽之下亮出法寶，李隱便又丟下她，獨(dú)自行動(dòng)。
架起遁光，裹在黑煙之中，變身持國天王魔禮海，向城外飛去。
被這劇烈的聲響震動(dòng)的可不止他一人，隔壁自稱青牛村的農(nóng)夫也紛紛起身，湊在一起。
十多個(gè)老少爺們，圍成一堆，光著膀子，皆身紋禽獸，色彩鮮艷形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
當(dāng)中的是個(gè)瘦弱老人，臉上帶著諸多老人斑，身軀在眾多肌肉猛男中略顯單薄，胸前紋著一只揚(yáng)起前蹄的羚羊。
只見他輕捋山羊胡，遙看夜空中赫立的城墻，若有所思。
“那邊開始了，咱們準(zhǔn)備行動(dòng)。”
他正自吩咐，忽覺心神微顫。
一道聲音自天際飄來，聲音平淡，虛幻悠遠(yuǎn)，卻如重錘擊在心頭。
“豎子敢爾！”
眾男驚恐愕然，雖在計(jì)劃之中，卻仍忍不住猜想，那蛇妖當(dāng)真能纏住他嗎？
“快，立刻行動(dòng)。”
眾人立刻呼嘯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
白霜霜忙碌一整天，剛剛歇息，便被巨響驚醒，急忙架起劍光趕赴城外，聽聞此聲，忍不住心中激蕩，熱血翻滾。
“司正出手了。”
清云山，大成書院。
書院后山儒圣祠內(nèi)，在儒圣雕像前盤坐一人，亞圣方為。
儒圣雕像滿臉帶笑，著儒衫，戴儒冠，身上有少許裂紋，真是前幾日司正的手筆。
身后閃過四道人影，正是書院的四位大儒。
青衫磊落張之安，白衣勝雪許不平，詩畫雙絕陸有為，守禮尊道吳六子。
這便是書院的四儒，撐起奉乾文壇的四位頂級文人，花坊民間流傳的詩句，也都出自四人之口。
“亞圣，司正出手了，咱們......”
大儒張之安開口說道，話未說完，就被亞圣抬手打斷。
“他們成不了事，我們還是不去摻和為好。”
許不平白衣無暇，生性好強(qiáng)，此刻沉不住氣了。
“當(dāng)日，司正如此羞辱我等，此刻怎可當(dāng)縮頭烏龜，亞圣若......”
話音剛落，清光涌現(xiàn)，亞圣方為輕吐禁止。
“禁言！”
許不平依舊喋喋不休，卻再無聲音傳出，氣得它面紅耳赤，胸腔難平。
質(zhì)疑兩句就禁言，是不是玩不起。
方為緩緩起身，面對四人，問道：“當(dāng)日，司正所施手段，你們覺得如何？”
“難以匹敵。”張之安說。
“宛如仙人。”陸有為說。
“以法亂世。”吳六子說。
“......”許不平說。
“如此，你們覺得，當(dāng)世可有能與之匹敵者？”亞圣問道。
“無......”四人齊言。
方為輕笑，面帶苦澀。
“司正一日不死，我儒道永無出頭之日，但他們妄想以區(qū)區(qū)妖王之力與司正纏斗，當(dāng)真是異想天開。”
“星辰怎敢與日月爭輝，注定無法成功，我們又何必趟這個(gè)渾水。”
亞圣說完，手指一揮，許不平終于能夠說話了。
“亞圣大善......”
方為冷聲喝道：“下次再敢口出穢言。”
“永封......”
皇宮，清元殿。
乾元帝坐在大案后，神情疲憊。
作為帝王，他也算盡職盡責(zé)，即使深夜仍在批閱奏章，放著后宮中的三千粉黛不理，陪著那個(gè)李隱見過的老閹人。
皇城處在京城中心，當(dāng)驚天聲響滾滾而至?xí)r，已是氣勢漸弱。
“今年鬧的可真夠兇的。”乾元帝笑道。
“有司正出手，料也無妨。”
“是啊，鬧吧！死的人越多越好。”
……
城外，荒原。
夜風(fēng)輕拂。
三清觀眾人簇?fù)碇屣L(fēng)道長，卻已是無法動(dòng)彈。
當(dāng)天空中那道虛幻的聲音飄來時(shí)，仿佛整片天地都被其氣機(jī)鎖定，被困在原地。
即使是那條巨大的蛇妖，被稱為赤練妖王的頂級妖魔，也是滿目驚恐。
為什么情報(bào)不對，他......他這么強(qiáng)？
不由得，妖王心生去意。
蛇軀盤旋，只揚(yáng)起高高的蛇頭向空中飛去，但無論妖力如何滔天，氣勢怎么盛，宛如無形的枷鎖加身，始終無法離開這片天地。
“我說過......”
似剛才那道聲音一般響起，只是這次更為真實(shí)，因?yàn)檎f話之人就在眼前。
一步一步，就這么走了過來。
“獵殺時(shí)刻，你們在城外如何肆虐，我都不理......”
隨著話語，司正緩緩前行，一身月白寬袍映在赤練妖王眼中，巨大的妖軀竟不自覺微微顫抖。
司正身軀高大，但卻抵不過蛇妖沖天般的妖軀，即使這樣，那道在他眼里很小的身影，仿佛弱不禁風(fēng)的身影，是那么可怕。
司正站定，渾濁雙眼變的明亮。
“......敢有侵犯城池，跨越紅線者......”
“必殺！”
夜風(fēng)帶著“必殺”二字，擊在赤練妖王心頭，他哪里還敢反抗，巨大的妖軀拼命的朝天空飛去。
但，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墻遮擋眼前，直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敢停下。
“轟！”
無形的墻似乎被他撞碎，妖王血眼泛起喜色，巨大的身軀猛然竄上天際......
不料，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擋在身前。
赤練妖王眼中閃過戾氣，不顧一切的，拼了命的，硬著頭皮撞去。
苦難并不會(huì)帶來收獲，拼命只會(huì)讓自己沒命。
一腔熱血，換來的卻是透骨的陰寒。
一根手指。
仿佛自天際伸出的一根手指，輕描淡寫，仿佛不帶絲毫的力量點(diǎn)在蛇頭的短角之上。
……
風(fēng)停，云開。
皎潔月光揮灑。
時(shí)間仿佛定格，挾著萬鈞之威的撞擊，仿佛沒有重量，只在手指與蛇首交匯處，空間似乎扭曲，蕩開一圈無形靈氣。
靜謐無聲。
隨后......妖軀寸斷，自身軀到神魂全部寸斷，以至于慘叫都沒有一聲。
無數(shù)碎肉自夜空轟然下墜，砸落凡塵，污血浸染大地，綠草瞬間枯黃，焦黑。
反觀司正，提著蛇頭，懸浮在天際，氣機(jī)靈氣飛旋，宛若天人。
三清觀弟子看的瞠目結(jié)舌，剛剛還威風(fēng)八面，不可一世的妖王，竟被他一指滅殺。
這當(dāng)真是人所能掌握的力量嗎？
至于白霜霜，她剛剛趕到此處，就見到那根自天際伸出的手指，只輕輕一點(diǎn)，便將妖王擊殺。
心中對司正的敬意又多了幾分。
至于李隱，遠(yuǎn)遠(yuǎn)瞟了一眼。
隨即，匆匆離去。
原因無他，只驚鴻一瞥就可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