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孟辭抬頭看了眼樹梢，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fā)大了。

這么好的天氣，不如帶上她那位二妹妹去爬個山?

臨近四月，可正是好風(fēng)好景好春光呢。

到了慈安堂后，孟辭一眼便看見哭哭啼啼坐在扶椅上黛玉抹淚的孟嬌嬌。

好家伙，這臉上的傷看起來貌似比走時更嚴(yán)重了些，她這個二妹妹果然是個狠人。

于是在孟嬌嬌開口前，孟辭便走了過去。

“嬌嬌，都怪我這幾日總是夢魘，連累你陪我睡覺遭了罪了，這是玉顏膏，姐姐特意給你帶的，只要抹上，便不會留疤。”

“我不....”誰稀罕你的東西，我要你死！

“拿著吧，都是姐姐的一份心意。”強塞過去，又看向欲言又止的楚氏。

“姨娘真是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不過還好最近二妹妹不用出門去赴宴。”

“嬌嬌她…”楚氏豈能讓孟辭就這樣敷衍過去，只是她剛開了個頭，原本還在她眼前的人兒已經(jīng)伏趴在孟老夫人身側(cè)了。

“祖母，辭兒這些日子總是做同一個噩夢，還跟兄長有關(guān)，次數(shù)多了，辭兒內(nèi)心著實不安。”

“原本祖母不派人來叫我，辭兒也是要過來的，想跟您說說這個噩夢，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同一個噩夢?”孟老夫人聽見大孫女的話，神色頓時嚴(yán)肅下來。

她信佛，也曾親眼見過怪力亂神之說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所以孟辭的話，她不得不慎重對待。

只是孟老夫人正欲開口讓大孫女說的更詳細(xì)些的時候，便見孟辭目光看向還在哭哭啼啼的孟嬌嬌。

很是擔(dān)憂的樣子。

孟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那點心思，便對著楚氏她們說道:

“既然此事不是辭姐兒有意，她也與你們道歉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多計較，回去好好養(yǎng)傷吧，等會祖母讓人給你送些補品過去。”

這便是要止戈了，可明明都還沒開始！

“祖母~”孟嬌嬌氣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卻又無可奈何

誰知道孟辭竟然會用這招來對付她，該死!

噩夢，也虧她編造的出來。

“好了，誰讓你半夜跑去你長姐院子里鬧騰，回去吧。”

此話一出，孟嬌嬌臉色頓時白了白，而孟老夫人也開始有些不耐。

楚氏瞧見，便硬拽著孟嬌嬌離開了慈安堂，路上任她發(fā)脾氣，皆是無奈地嘆息。

“沒想到你祖母心能偏成這樣，還有孟辭，現(xiàn)在就跟瘋狗一樣，無所顧忌，逮到誰咬誰，老夫人又向著她，嬌嬌啊，我們最近還是不要去招她了，容易吃虧。”

轉(zhuǎn)過女兒耍小性子的身子，楚氏勸她，“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娘~她都把我傷成這樣了！”

指了指臉上的淤青，孟嬌嬌氣急敗壞地甩開楚氏的手，一路過去，又是踢石頭，又是辣手摧花，像是在通過這樣的動作發(fā)泄心底憤憤的情緒。

楚氏在身后跟著，只有有丫鬟路過的時候，才會提醒女兒注意一點形象，等人走了，她愛怎么樣就隨她去。

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嘛，弄壞了再換就是。

而她的縱容，也助長了孟嬌嬌的破壞欲，她下手更加發(fā)狠起來，捏碎滿手的花泥，直到碰到一朵帶刺的花時，被扎傷了手指，痛得驚呼一聲。

楚氏心疼地快步上前，把那朵帶刺的花摘下來，踩在腳底碾成花泥。

再瞪了一眼后頭跟著的丫鬟聽雨。

“還站在那做什么?快扶小姐回去上藥!”

“是。”聽雨唯唯諾諾地上前，卻被孟嬌嬌一把推入那帶刺的花叢中，渾身被刺刮傷，痛得抽搐，卻不敢喊出來，怕再惹孟嬌嬌不高興。

“廢物。”叫罵了一句，孟嬌嬌哼了聲撇開視線，像是聽雨那被刺刮花的臉愉悅到了她般，之后的路再也沒有做什么辣手摧花的事。

而楚氏瞧了一眼自己從花叢中站起來的聽雨，眼神也是鄙夷不屑，還有隱隱的警告。

“站都站不穩(wěn)，一個丫鬟命，就不要有什么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姐身子，避著點人趕緊回去把傷口都處理了，旁人問起來你應(yīng)該都知道說什么吧?”

眼里淚水打轉(zhuǎn)的聽雨將頭低的更低，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目送楚氏離開。

她還要靠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分例養(yǎng)活家里讀書的弟弟，不能任性。

慈安堂內(nèi)，孟辭跟孟老夫人去了小佛堂，便早已編撰好的夢境說了出來。

“天是紅的，尸橫遍野，地上咕嚕咕嚕冒出許多上涌的血水還有手，想要把人拖拽下去。”

“我看到兄長站在萬人堆起的尸山上，朝我招手，我想過去，可是下一刻便有一把紅纓槍從身后穿透兄長的心臟，有個黑影子，把兄長從上面踹了下來。”

“我看不清那個人長什么樣子，拼命往前跑，可每次都在要看清的時候，從夢中驚醒。”

那久遠(yuǎn)的一世中，她那位駐守邊疆的兄長被慣用紅纓槍的親信背叛，原本再過半月便是他二十歲的及冠禮的。

雖說她因為母親的緣故，對過繼在母親膝下，被父親從外面抱回來的這位外室之子并沒有多大好感。

不過他對她實在是太好了。

又溫柔又好欺負(fù)，所以當(dāng)年她才會奇怪，為何他會決定繼承祖父的衣缽，去戰(zhàn)場浴血殺敵。

他明明，長的就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合該走仕途做大官的小白臉。

不過如今孟辭卻不這么想了，每個人都有許多面，就像一面鏡子，碰到陽光的時候，會折射出刺眼的光線，碰到水的時候，會折射出相同的碧海藍(lán)天，她見到的孟南州，也許只是其中一面罷了。

聽了孟辭的話，孟老夫人捏著手中的佛串，沉默了許久，才嚴(yán)謹(jǐn)?shù)貑柫艘痪洌皦袅藥状?”

“四次。”孟辭‘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作假?”孟老夫人又問，像是在做最后的確認(rèn)。

一雙精明的眸子緊盯著孟辭的眼睛，若是旁人，定會心虛地閃躲，可孟辭卻非常坦然。

“孫女所言，雖不算詳細(xì)，但句句屬實!”你看我真誠的大眼睛，像說謊嗎?

孟老夫人收回了視線，點了點頭，看著前方佛龕里的佛像，向來笑瞇瞇的臉此刻莊重威嚴(yán)。

“明日隨祖母去趟佛心寺，找迦無大師解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