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地扯了扯旁邊人的袖口，蘇羨清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警告的眼神掃視周圍，將那些異樣的通通都壓了下去。
“清清，我們去別的地方吧。”淚水碰在輕顫的睫毛上，李珠瓷嗓音有些故作堅強的哽咽，卻還是笑著。
這樣的李珠瓷，更讓蘇羨清心疼了，他伸手想要握住對方的手，卻被躲開，眸光有片刻黯淡，卻也沒說什么，反倒體貼地護著她離開觀音殿。
中途腳步片刻停頓，回頭瞪了孟辭一眼，秋后算賬的眼神。
孟辭在他們走后也離開了觀音殿。
而老婦人遲鈍地想起剛才孟辭并未答應她不告兒子的狀，頓時又一陣哭天搶地。
張林本就心煩意亂著，母親又開始這樣，再好的耐心也到頭了。
“娘，別鬧了，你還嫌害兒子害得不夠嗎?!”
他這一發牢騷，老婦人反倒是被嚇到了，可反應過來后，又是撒潑打滾的哭嚎。
“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娘啊，我這是生了什么孽障啊!”
罵著罵著，風頭突然轉向被兒子護在身后的兒媳，渾濁的老眼中滿是戾氣，狠厲地咬了咬牙，便像是猛獸般沖了過去。
“都怪你這個生不出孩子的賤人，要不是你我們母子倆也不會這樣，你怎么還有臉哭，晦氣東西。”
“我呸，整日哭喪個臉給誰瞧，造孽啊，我們老張家這是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要讓我兒子娶到你。”
“娘，娘你放手!”
“別打了，別打了!!!”
孟辭聽著聲音沒有停下腳步，拾翠耳語問了句，“小姐，不幫?”
“幫不了。”孟辭冷靜地分析，“那張秀才雖說疼惜媳婦，但張母一鬧，他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用最激進的法子與母親對抗，反倒讓張母更加恨透了被兒子護在身后的兒媳。”
前面小和尚領著她們拐了個彎，孟辭壓低嗓音，繼續說道:
“都說夫妻要患難與共，但只能共患難，不能同樂的卻是多數，張秀才雖然不是這種人，奈何有個心氣高想攀高枝的母親。”
“小姐怎么知道?”
“你沒看見她手上的鐲子嗎?珠玉瑪瑙，穿著粗布棉衣，卻戴著那么貴重的鐲子，且從樣式和雕刻上來看，萬寶齋的。”
“小姐你這都能看的出來。”拾翠驚訝。
“湊巧看見而已，所以我故意剛才說要阻攔張家兒子仕途的話，那富家小姐看中張家兒子，無非是覺得他能高中。”
“可要是仕途斷了，估計聽到消息后，很快就會跟張家扯清關系，只是這樣的話，張家婆婆定是要將一切都記恨在兒媳身上的。”
聽到這里，拾翠不禁感嘆一句，“陳氏真可憐。”
“可憐嗎?我倒不這么覺得，路都是自己選的，無論榮華富貴還是貧賤苦難，最開始的時候，都一定做好了鐵了心不回頭的打算。”
“人生就像賭局，陳氏捏了她相公一顆好棋，但同時也多了一顆張母這樣的壞棋，兩顆棋子之間是緊密相連的，要舍壞棋，便容易丟失好棋，如此該怎么辦呢?”
唇角微揚，孟辭回過頭看了一眼求知欲旺盛的拾翠，眸光閃爍。
“往往絕境并不代表著無望，會下棋的人想到的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抬手指了指回廊外一處假山石縫里開出的小花，孟辭又言:
“你看那朵小花，明明生長在石縫間，依舊能長得如此好看，可你信不信，若是將它移植到瓶中，興許連一天都活不過。”
“為何?”
孟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連石頭縫那樣地勢險要的地方都能頑強生存，緣何到了富足的花瓶中就生存不了呢?”
“土壤是其次，重要啊還是環境，在石縫中小花靠的是自己，可在瓶中，卻是靠的別人，有時候幫得了一時，卻也是治標不治本。”
“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陳氏身上，明明是下棋的人，卻總是被棋盤里的棋子所左右，妥妥的戀愛腦，自我奉獻怯懦人格。”
拾翠:“???”人格是什么東西?戀愛腦又是什么?
“只憑著一腔熱血努力對別人好，和另一半那把握不住的愛意，是最不可靠的。”
“當你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費在心愛之人身上的時候，便會忽略自身的提高，時間久了，分歧和隔閡便會越來越多，很多糟糠之妻就是這樣來的。”
愛人之前要先懂得愛自己，菟絲花也是需要維持美貌來努力的，一味只依靠討好，是最愚蠢的方式。
“小姐，你說的話我有點聽不懂，戀愛腦是什么?”拾翠滿臉迷惑。
“戀愛腦，嗯....”差點忘了這個時代沒有這個詞，孟辭想了想，解釋起來。
“很簡單，就是腦子里想的全是風花雪月美男子，都顧及不上自己。”
“這樣啊。”
恍然大悟的拾翠覺得戀愛腦實在太可怕了。
以后她一定不要戀愛腦，要像小姐前面說的那樣，做下棋的人，不被棋子左右。
“對了，陳氏的繡工不錯，你找個時間，讓底下刺繡坊的管事嬤嬤尋個機會，把陳氏弄到繡坊去做工。”
授人以漁的方式她已經給了，接不接就是陳氏自己的事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陳氏的繡工好？”孟辭篤定的語氣讓拾翠再次迷惑。
難道小姐以前見過陳氏?
見她腦瓜子有些懵懵的樣子，孟辭輕笑出聲。
“難道你剛才沒注意到陳氏她們一家三口衣衫上的繡紋嗎?”
拾翠:“......”小姐你注意的可真仔細。
“若是買來的，那么廉價的布料怎會有那么精致的繡紋，再者陳家三人身上衣衫都是一樣的針法。”
“陳氏手上的繭子，一看就是常年做繡活留下的，張秀才也說過，陳氏給他縫補做鞋來著。”
“對了，我記得繡坊的齊嬤嬤也有個難對付的婆婆，夫君還只知道向著母親，但她把那一家子都管的服服帖帖，要是陳氏進了繡坊，讓齊嬤嬤多教教她管家之道。”
拾翠:“!!!”小姐也考慮的太周全了。
幫個人原來這么麻煩的嗎?
不過...
“小姐，我們是不是把二小姐忘了?”
孟辭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