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后院。
傅金仁和趙晗交戰在一起,像是兩只抱在一起相互撕咬的野狼,暫時看不出勝負。
陸小魚抓緊時間,護送夫人們離開院子,前往中堂。
緊接著,腳底浮現出一道紫色陣法,所有奔逃之人,除了陸小魚,立刻像斷了線的木偶,倒地不起,同時,體內魂魄往天上飛去。
身為清遠縣本地人氏的趙晗,因為已經變成了妖傀,故而不受陣法的影響。
陸小魚一眼便認出這是一道“吸魂陣”,要破此陣,只能擊殺布陣者。
但他們連一只妖傀都殺不死,遑論百余丈之高的妖王修羅。
那邊,傅金仁被趙晗一拳打飛,撞在一堵墻上,整個人凹進去。
饒是如此,他還是撇過頭,盡量不讓陸小魚看到自己布滿褶皺、面相猙獰的臉。
以前,傅金仁雖然長得丑,但他至少是人,最多被人說長得丑,并不會被當做異己排斥。
而現在,當前這種狀態,他不敢確信說自己是人,也就沒有與趙晗那樣失去神志而已,但從外表看,他甚至比趙晗更不像人。
渾身糙皮,猩紅雙眼,尖利爪牙,肌肉如樹根盤虬,整個一人形野獸。
斬妖師當中,有一部分人因為體質原因,在吸收煉妖葫當中的修為時,會被妖氣反噬。
這種反噬,某種程度上會增強力量,不過副作用也很明顯,就是變得如此這般,像怪物。
斬妖師將這種變化稱之為“獸化”。
是放棄劍術、陣法、符箓、丹藥等等一系列規則斬妖術,轉而用身體,與妖族肉搏的說法。
獸化之后,因人而異,提升的境界不一而足,傅金仁算是比較強的,能夠直接拔高自身一個境界。
不過,面對趙晗,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人家比自己獸化后還要高出一境。
他勉強可以憑借戰斗經驗做到與趙晗五五開,再加上陸小魚,可以說,趙晗必死無疑。
只是……
陸小魚一邊是幫手,一邊又是傅金仁的顧慮。
這該死的男人的尊嚴,不愿讓心儀的女孩看到自己這幅模樣。
所以,每當陸小魚趕到戰場,想出劍幫忙時,傅金仁都會低頭一腳把趙晗踢開,兩人又去了別處戰場。
陸小魚又趕到,傅金仁又躲開。
縣衙后院,大大小小十數間房屋,已經被這來來回回的追趕,打得千瘡百孔,猶如蟲蛀一般。
“有毛?。俊标懶◆~覺得莫名其妙。
干脆不追了,找了一處干凈的石墩,坐下看他們打。
說來也怪,初見陸小魚,傅金仁雖然覺得這女子長得極好看,亭亭玉立、細柳扶風,但也僅此而已。
身為斬妖師,看過的絕美女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還不至于為她心動。
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剛才,可能是兩人的距離被趙晗逼得不得不靠近,聞著她的體香,共同面對強敵。
好像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被打開了。
心扉開啟,如涓涓細流,初不覺意,發現時,已身在其中。
特別是剛剛獸化的時候,其實也沒什么,斬妖師對此習以為常,但傅金仁下意識不想讓陸小魚看到自己這幅模樣。
更不敢讓如荷花般潔凈的她,靠近如淤泥般的自己。
陸小魚退出戰場后,傅金仁終于可以一心對敵了。
男人嘛,在某些場景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比如,打球的時候,有喜歡的女孩看著自己,就算已經累到癱瘓,也要裝出一副“就這?老子還沒熱身呢!”的表情。
獸化之后五境,有喜歡的姑娘看著自己,再加一境。
連破兩境,這是傅金仁職業生涯當中的光輝時刻。
男人的小宇宙爆發,他不住低吼一聲,像是回歸山林的獸王。
奔涌著,嘶吼著,張牙舞爪向趙晗沖去。
“咦。”陸小魚輕咦一聲。
怎么沒有自己幫忙,那家伙反而變得更強了?
她莫名想起一句山上廣為流傳,單身劍仙們用來調侃自己的話。
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于是她站起身,往后走兩步,決定以后少靠近傅金仁,以免影響他變強。
而此時的傅金仁,氣勢高漲,帶著他此生未有的磅礴力量,就要一掌拍碎趙晗的腦瓜。
卻見,不知從哪里刮起一陣狂風,有人破墻而出,顯然不知道墻后有人,一頭撞在趙晗身上,發現后,及時躲開自己,一路狂奔到身后。
好像扛走了什么東西,又踩著風離開了。
來時不見其身,離時不見其影。
耳邊,只回蕩著那人聲嘶力竭,高昂慷慨的一聲吶喊:
“師姐救命!”
傅金仁呆然,一雙猩紅的瞳孔滿是不解。
發生什么事了?
屋檐墻角下,趙晗被撞得稀巴爛,一顆腦袋塞進了磚墻里,如同田里被掀翻的泥巴,死得不能再死。
再看那邊,傅金仁猛然抬頭,看到原本坐著佳人的石墩變得空空如也。
陸小魚呢?這么大一個陸小魚怎么不見了?
……
風,全是風。
陸小魚耳邊全是呼嘯的狂風,比自己御劍時,狂野無數倍。
她甚至被風壓壓得抬不起頭。
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扛起飛奔,卻不知道是誰,不過看衣服的布料,覺得煞是眼熟。
很快,那人停了下來,應該是到目的地了。
陸小魚被放下。
抬頭一看。
“老李糧鋪”
再轉身一看。
果然,是琦玉。
“你干什么?!”她問道。
琦玉慌慌張張、火急火燎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師姐。
“他們在后院!師姐你快進去看看!”
白了眼琦玉,整了整凌亂的發絲,陸小魚跟著琦玉往里走去。
但剛進店鋪,就感覺到一股濃郁的妖氣。
看到地上躺著四個人,準確來說,應該是化為人形的妖怪。
其中一個人還很眼熟。
“這……”她看了看琦玉,希望能得到解釋。
琦玉稀里糊涂,他也不知道這幾個人為什么躺在這里,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妖怪,所以在喝醉狀態下出手時,潛意識里并未下死手,只是將他們打暈而已。
大概是覺得師姐在責怪自己出手太重,琦玉有些心虛,默默挪步到后院。
正好看到讓他驚喜的一幕。
“老板?你們怎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