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整啊？”
琦玉垂頭喪氣，頓時像霜打的茄子，往地上一坐，愁眉苦臉。
模樣看著心疼。
廖長歸雖然對琦玉有戒心，但孩子年紀跟陸小魚相仿，又是外鄉人，孤身一人的也不容易，再怎么說，自己還是他師傅呢，總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教吧？
便又說道：“徒兒別傷心，為師還有一種方法。”
“什么？”琦玉抬起頭，雙眼放光芒。
不知道是不敢直視徒弟的眼睛，還是真覺得今天天氣不錯，廖長歸抬頭望著天空，白云一朵、兩朵、三朵、四朵連成線。
想了想，嗯，就決定是它了。
說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什么？”琦玉這下是真沒聽懂。
“就是借他人之手，幫自己提升的意思。”廖長歸通俗易懂道：“徒兒的內心其實很強大，只是因為力量更強大，才顯得修心不足，極致的力量打破了平衡，所以你要做的，有兩件事。”
“什么？”聽懂了，這波是誠心請教。
“第一，盡量少動手，你越使用力量便會越依賴力量，越依賴力量，內心越會失衡。”
“第二，他山之石可以是很多東西，比如你的敵人，這是最好的磨刀石，每次與人對敵，在出拳之時，先揣測敵人在想什么，想想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么做對他有好處嗎？對你有好處嗎？去揣測敵人的內心，回溯他的過往，順藤摸瓜，找到他內心的根本，以敵人之心，磨練自己。”
一口氣說完，廖長歸仿佛御劍千里，不得不停下來歇口氣。
陸小魚聽得一陣頭大，表情古怪地看向師傅，不免懷疑，“師傅不會連我都騙過吧？”
琦玉仿佛聽到了真理，雙眼炯炯有神，一掃剛才的頹敗模樣。
起身，握拳，給自己打氣。
未來充滿了光明。
“是誰？！”廖長歸突然一聲暴喝。
長劍出鞘，鏗鏘有力，就要御劍刺向某處山坳。
“是我！掌門大人！是我！別殺我！我什么都沒聽到！”
那人鬼鬼祟祟從山坳背面走出來，舉起雙手，以示誠意。
他滿臉都是馬賽克，讓人不忍直視。
正是來找陸小魚的傅金仁。
這廝，來時風風火火，氣宇軒昂，仿佛是騎馬的王子，要去接見窮人家的掃地姑娘。
不可一世。
結果，到了山腳，頓時慫了，還沒爬山呢，心里就跟打鼓似的，砰砰亂跳，差點沒腿軟打道回府，強按著忐忑的心情，一路賊眉鼠眼，小心翼翼地爬到頂。
碰到掌門大人正講得激情四射，本來就沒什么膽氣了，就更不敢上去打擾，想著躲在哪里，適時再出來。
結果，被當賊了。
“你好。”
琦玉向傅金仁打了個招呼，他對這個人有印象。
陸小魚好奇地跑過來，一看。
廖長歸問她：“你朋友？”
陸小魚直搖頭，說不認識。
那人連忙放下捂住臉的雙手，說怎么會不認識呢！是我啊！金仁！清遠縣斬妖師傅金仁！咱倆一起打縣令來著，你忘了？！
陸小魚“噢——”的一聲，好像記起來了。
“你看你看！我就說認識吧！”傅金仁興奮且卑微道：“掌門大人，我脖子上的這把劍，可以收了吧？”
廖長歸訕訕笑道，說原來是清遠縣的斬妖大人，廖某人失態了。
連忙將他迎上來，賜座看茶。
……
傅金仁小口小口喝著茶，這輩子就沒喝過這么慢的茶，眼珠子滴溜溜看向陸小魚。
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她，心里就暖暖的呢。
身為處男的傅金仁，只覺得這種感覺很微妙，他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就好，他就能慢慢看著陸姑娘和他一起變老。
所以他喝茶喝得很慢，仿佛自己喝得慢，時間也會放慢一般。
被發現在偷看，連忙收回眼神，坐直身體。
“不知廖小友此次登山是為何呀？”廖長歸很疑惑，難道說斬妖司和朝廷開戰的消息已經傳到這里了？
這小子是盧清風派來客套琦玉的？那他為什么一直看著魚兒？
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迷惑我？
那你還是太嫩了。
“我……”傅金仁支支吾吾。
他來干嘛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記得當時心潮澎湃，腦子一熱，想著女人，然后就到了這里。
啊，對了。
他突然想到個理由，很合適，說道：“我代替斬妖府來感謝剪水派的出手相助，特別是陸姑娘，要不是陸姑娘助陣于我，妖傀趙晗還不一定能降服得住呢。”
喊的“姑娘”而非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仙子”
仙子過于生分，姑娘才顯得親切。
這是從陌生人轉為枕邊人的一大進步。
陸小魚眨巴兩下眼睛，看了看琦玉。
聽到“趙晗”兩個字。
琦玉突發奇想，是被我撞死的那個嗎？
不好，縣令被我撞死了，不會要賠錢吧？
還是廖長歸抓住了重點，冷不丁道：“原來傅小友是感謝我們來了，幸好沒買東西，我們這山頭小，地方擠，裝不下多少。”
言外之意，你丫的見過空手上門道謝的？！
就連我這呆頭呆腦的徒弟都知道找他師姐借錢買東西，你一個斬妖師，吃皇糧的，沒錢？！
當然，表面上還是很和煦的。
傅金仁如坐針氈，沒想到岳父……不是，掌門大人如此苛刻，失算了，失算了。
不由看向琦玉，才發現，這小子并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氣傲嘛。
沒有攔著自己不讓上山找陸姑娘，這是要和他公平競爭？
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喝口茶壓壓驚。
傅金仁突然說道：“其實，我此次上山還有一事相求，是想請陸姑娘再下山一趟，幫我斬妖府捉鬼。”
努力回憶掌府大人剛剛和自己嘰里呱啦講的瑣碎事情，傅金仁挑挑揀揀，竟是被他整理出不少有用的東西。
咱可不是頭腦一熱來看姑娘，咱是有正事的！
道：“這次妖王現世，清遠縣死了四萬百姓，怨氣滔天，這幾日，已經有不少人報告說白天見到鬼了，斬妖府人手不足，我想請陸姑娘出山，放心，有報酬的。”
說起報酬。
當時趙晗的夫人，鄔氏。
說救了縣令大人會給豐厚的報酬，哪想趙晗變成妖傀被琦玉撞死了，也就不好開口找人要銀子。
白折騰一趟。
有斬妖府背書，這次該不會白忙活了吧？
陸小魚躍躍欲試，看向師傅。
不曾想，師傅直接拒絕了。
“不去，傅小友還是請回吧，我們魚兒不想下山。”
話還沒講完呢，某個大逆不道的徒弟，突然冒頭：“師傅！我去！師姐不去！我可以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