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程凡這樣一說，燕赤霞頓時暴怒道，“敢辱我師門尊長，我與你這邪修不死不休！”

他咬牙連提了兩次鐵劍，奈何油盡燈枯，卻提之不動。

只得恨恨從地上抓起一把黃沙，朝程凡迎面拋灑過來。

程凡不閃不避，任由黃沙落在身上，笑問道；

“若我所料不差，你師父一定是自身殘疾，憤世嫉俗。而你在拜師之前全家美滿，但拜師之后，全家也差不多死絕了！”

“你這，你這邪魔怎會知道？”燕赤霞如同五雷轟頂。

“死絕了，真的要死絕了！”他癡癡望著懷中瀕臨死亡的妹子，眼眶中慢慢淌出兩滴血淚…

程凡舉起葫蘆，痛飲了一口美酒，轉身朝西眉國方向走去，不再理會這癲狂少年。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也許燕赤霞自己不會死，但他妹妹是死定了，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死也少受一點活罪。

他且歌且飲，行了不到一里，身后卻追來了一道小小赤紅身影。

原來是那只狐貍。

“嗚嗚，嗷嗚…”

小狐貍見程凡停住腳步，立刻人立而起，抱住兩只前爪不停做揖。

它明顯是想求程凡回身去救主人。

這倒真是個有情有意的小東西，比很多人類明智多了。

程凡憐惜地看了狐貍一眼，“我不會回去救他的，百因必有果，他固執己見的報應就是全家橫死…”

那小女孩在沒知覺中死去也好，因為跟著燕赤霞這種蠢蛋哥哥，肯定還有更多的苦頭等著她。

“嗚…”小狐貍不會說話，那烏黑眼珠中卻透著滿滿的乞憐。

“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你這小東西也好自為之吧！”

程凡嘆了口氣，正要展開身法，突然間咦了一聲。

風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哭喊，“仙長別走啊！是我燕赤霞有眼不識好人，求仙長不計前嫌，救我妹子一命！”

呵，現在才想到悔悟，遲了！

程凡想了想，俯下身彈了一下小狐貍的腦袋瓜子，“回去告訴他，如果真有誠心，就帶著妹子爬到我面前來！”

凡人就是這么賤，得到太容易反而不會珍惜。

夜空拉開帷幕，星辰在云縫中慢慢探出頭來，映照著在沙漠中艱難蠕動的身影。

“阿丑，千萬不要死，你不要扔下哥哥一個人！”

燕赤霞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痛恨自己的愚蠢。

他害怕程凡等得不耐煩，手腳同時用力，拼命想要加快一點速度。

但本身就重傷垂死，背上又綁著妹妹。

剛爬上個凸起的緩坡，又隨著傾瀉的流沙在半坡上滑了下來。

“嘩啦！”

再爬到三分之一，再滑落，再爬到一半，再滑落……

“嗚！”

小狐貍用牙齒咬著燕赤霞頂上長發，昂著脖頸，四腳使勁死命往沙坡上拽～

但它身子太小，沙堆又不受力，只能隨著少年笨重的身體一起向下滑落。

最終，一人一狐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再沒有了半絲掙扎的氣力。

少年望著猶如天塹的沙坡仰天悲呼，“天欲亡我燕赤霞乎…”

“你又錯了！不是天要亡你，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程凡背影出現在沙坡上，漠然反問道：“你若在爬來的路上，先吞下一口妖狗血肉，又怎會如此沒有氣力？”

真是好笑啊。

此方世界居然還有這么傻的家伙，在生死面前，何必拘泥于正邪！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天庭夠正了吧！

但天上有一半的神仙都是吃過人的妖怪出身。

如二十八宿奎木狼，太乙救苦天尊座下九靈元圣，甚至連老君坐騎青牛沒事都愛啃上兩口人肉。

西方靈山夠正了吧！

但文殊、普賢、觀音三大菩薩坐下的青獅精、白象精、金毛犼個個吃人，連如來佛祖都認了個吃人盈城的孔雀大明王做佛母。

這么一大幫吃人的家伙，吃完人嘴都不抹還能受仙職得正果。

神仙能吃人，妖怪能吃人，為何人不能吃妖？

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程凡現在是非人非妖非仙，甚至非是此方世界土著…

他無奈接受了自己“域外天魔”的離奇身份～

所以早就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將一切繁文縟節看得透徹無比。

這些都是天大的秘密，沒辦法訴諸于人。

站在現代人的角度，就算將悲天憫人的情懷深深收起，但還是怒這些土著不智，恨這些凡人不爭！

“仙長錯怪我了！”

燕赤霞奮起最后余力，將與死人無異的小女孩由背上解下來，顫巍巍地托在手中。

“燕某寧死不吃妖肉，只是害怕中了妖毒，變成與妖怪一樣殘暴的丑惡東西…還求仙長體察，開恩救下小妹！”

“妖毒…”程凡愣了片刻，突然間掩面大笑，笑得涕淚橫流，“哈哈，原來如此！”

這笑的正是自己太過荒謬，太過自以為是。

自詡高人，裝了半天仙風道骨，原來小丑竟是他自己～！

此方土著根本沒有那么愚蠢，只不過是化解不了妖毒，吃下妖肉就會被慢慢同化，最后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完了，他并非什么仙長高人，妖毒已經要發作了…”

燕赤霞望著猛然間狂笑不止，儀態盡失的程凡，心中頓時一陣冰涼，雙臂無力，頹然放下小妹。

妖丹與妖肉對動物來說是大補，對人類則是穿腸毒藥。

等這人無法控制的大笑過后，必然是失去理智，開始胡亂殺人。

“呼！”

一個紫金葫蘆倏然飛下沙坡，直挺挺落在一人一狐面前。

“姓燕的小子，將里面的酒水渡給你小妹喝下，然后再傾出一半給她洗身。”

“……”燕赤霞抬頭一呆，這，這人狂笑過后，居然沒瘋？

程凡皺眉道，“傻著干什么，再不動手施救，就只能下陰曹地府去搶人了！”

少年將信將疑，將紫金葫蘆的木塞緩緩打開。

“啪！”

一股醇香帶著不知名的醉人氣息暈染開來…

“嗚嗚嗚…”小狐貍搖晃著蓬松的大尾巴，吐著舌頭，一臉興奮。

———

清冷的晨風拂過，有金色的光刺破黑暗，從云層中迸射出來。

沙堆中站起一個身高七尺的少年，舉劍擋住了刺目的陽光。

一個臉蛋通紅的小女孩躺在沙堆上，咂巴著嘴唇，抱著一只赤色狐貍正在呼呼大睡。

程凡坐在遠處，把玩著紫金葫蘆，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猛虎雷神剛》練了五年多…

只練出道白虎虛影，還差最后一記旱天雷殛身，不知何時才能遇到。

而《混元太易九轉魔功》第四轉如何晉級，則還未摸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