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重傷,我們家救了你,還給你安排了家室,讓你可以妻子孩子熱炕頭的。咱們村里人就是這樣,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我們家看你落魄,收留了你幾年,也對你仁至義盡了!”
張春花看著床上半死不活的白司卿,嫌棄道,“現(xiàn)在也該分家了。待會里正來,我們把家分了。”
白司卿看了一旁肥胖如豬的女人,這叫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他情愿不要。
一旁的眼睛哭得比核桃還要腫的兩個小孩,聽到自己的阿婆要把自己的爹爹趕出家門的時候,哭得嘶啞的嗓子依舊拉著張春花的大腿道。
“阿婆,你不能這么做,爹還受傷呢!”
“爹這樣的情況,出去會死的啊!”
張春花嫌惡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兩個孩子,馬上把自己的裙子從他們手里扯出來,道:“把老娘衣服弄臟了你們兩個小累贅幫老娘洗嗎?”
看到自己阿婆如此涼薄,兩個孩子又去求自己的阿公蘇長貴。
蘇長貴向來習慣踢皮球,道:“這件事都由你們阿婆做主。”
白司卿已經(jīng)看透了這家人的本質(zhì),捂著自己的胸口,虛弱地對著自己的孩子們說。
“璠兒,瑛兒,過來……不要求他們,做人要有傲氣……”
兩小只哭唧唧地來到白司卿的身邊。
“爹爹,我不要傲氣,我只要你活在這個世上!”璠兒道。
“爹爹,我也希望你沒事!”瑛兒也道。
白司卿繼續(xù)教育著自己的孩子道:“比死更加可怕的是,丟了尊嚴。”
張春花嗤之以鼻地看著這一出父子情深的戲碼,家里其他人也是冷眼旁觀。
張春花冷笑道:“你有尊嚴,有傲氣,很好!待會不要死乞白賴地賴在我們家!”
白司卿不屑道:“不稀罕。”
兩小只知道了這件事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哭得更加傷心了。
張春花對于白司卿這種她不懂的驕傲,只有竊喜,這一家拖油瓶就這樣被甩掉了。
……
過了一會兒,蘇仁帶著里正來了,后面還跟著村里說話有分量的族老。
街坊鄰居看這樣這樣的陣仗,紛紛好奇探頭。
張春花看著自己家門外圍了好多人,于是對自己的大媳婦說:“關(guān)門。”
里正上了年紀,頭發(fā)幾近花白,他杵著拐杖走了進來之后,聽見長貴媳婦要求關(guān)門,冷哼道:“還知道自己家做事丟人了?要干出這種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這會子怕什么鄉(xiāng)親的眼色?”
大房媳婦蘇三鳳關(guān)好門之后,乖順地站回了自己男人身后。
鄉(xiāng)親們雖然被擋住了看熱鬧的視線,但是他們的八卦自信是擋不住的,就算趴在門上也要知道蘇長貴家是怎么不要臉要求分家的。
張春花在里長和族老的面前暫時收起了自己的跋扈的性格,沒有懟里長剛才說的那句話。
“長貴啊,你家老婆子撒潑胡鬧,你也不攔著點,做這種事出來,你們要怎么被別人看啊。”
“里正叔,你也知道,我在我們家說了不算。”蘇長貴習慣性地躲在女人的后面。
蘇家村里的蘇姓人,溯其根源,都是同根,按照輩分,蘇長貴叫他叔。
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老婆子,而是他也是跟自己的老婆子想的一樣,不一樣的是不想自己當壞人。
畢竟到時候出了問題,他可以說他管不了家里的悍婦,在村里依舊被稱為老實人,不會落人口實。
“我們家長貴可是都聽我的,我說分家就等于他這個戶主說要分家,”張春花一臉驕傲道,“而且三房也同意分家。”
里正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蒼白、身受重傷的白司卿,道:“你這樣了還同意?”
“就算我在這家,他們也不會讓我好好治病。”
“你看,三房可是同意了!”張春花湊上前接嘴道,生怕白司卿說出一個“不”字來。
璠兒和瑛兒看到里正太爺來了,用卑微可憐的語氣求他主持公道。
“里正太爺,你看我們爹都成這幅樣子了,他們還要欺負人!”
“里正太爺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被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盯著,一般人都會心生憐憫。蘇里俯下身子,摸了摸他們的頭。
他們家女兒瘋傻,意見不作數(shù)。雖然白司卿作為贅婿,要是他同意了,這件事也就是等于拍板了。
“你家女兒……”里正看了一眼在白司卿旁邊一動不動的肥胖身軀,“還在睡覺?”
全村人只知道白司卿受傷了,還不知道蘇錦磕到腦袋了。
也好,張春花也不想讓人們知道他們家的事情,于是順著里正的話頭道:“是的。”
璠兒馬上糾正道:“娘她磕到腦袋昏迷了。”
“你這個臭小子亂說什么話!”
張春花被戳穿了,惱羞成怒,伸手先去打璠兒。
里正身后的一個族擋在了張春花的面前,道:“里正和村里的族老都在這里,還想當著我們的面前放肆?”
里正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冷笑道:“呵,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想管了嗎?你們這一家是在把他們往死路里面推!”
他當然只是這件事不知道張春花一個人攛掇出來的,而且一家人默許的結(jié)果。
“嫁出去的女兒本就是潑出去的水!能讓這樣的女兒在我們家留這么久,算是仁至義盡了!”張春花毫無愧疚。
蘇長貴家其他人低下頭,他們并不是覺得愧疚,而是誰都不想出這個頭。
“可他是入贅你們家的啊?贅了你們家就算你們半大個兒子,不能一點情分也不講!”里正后面的族老道。
“誰說的啊,明明是我們嫁女兒!只是看他們家沒有房子接濟他們而已,暫時讓他們在家住下。”張春花在里正面前打死不認賬。
“張春花,你對著我這個里正的面前信口雌黃什么?”里正被張春花的說得胡子都要氣飛了,“族譜怎么寫的?你們家要出人做徭役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哪次不都推你家女婿出來做?你們這一家懶漢在后面享清福,農(nóng)忙的時候他下地做活,不農(nóng)忙的時候還要上山打獵。人家為你們家做了這么多,就因為人家重傷快要不行了這般過河拆橋。不僅在世的的時候要被人戳脊梁骨,下去了怎么見蘇家的列祖列宗!”
“我們家當初救了他,為我們家做牛做馬不是應(yīng)該的嗎?”
“那當初你們救他的時候,身上的錢財可也是你們貪了!”
蘇長貴家的外面的街坊鄰居聽到屋子里面的話,開始討論道。
“這長貴一家真的是太過分,當初救白女婿的時候就不安好心,就是看上了他身上的銀票,要不這一家懶漢,怎么能建這七進七出的大院子?”
“這還不算完,還強行污蔑白女婿強占了他們家那瘋傻的三女兒。怎么可能,眼睛沒瞎的人都不可能看上那傻姑,這其中肯定他們家搞了鬼。最后一發(fā)入魂,那傻姑懷上了白女婿的孩子,白女婿就再也逃不出他們家的魔爪了。”
“他們家女婿真是個好人,自己在長貴家的處境已經(jīng)夠艱難了,有空了還會幫我們鄉(xiāng)親鄰居的忙。”
“他女婿人還聰明,當年童生考試他成績可是位列榜首。本來讓他讀書考個舉人,那他們家就飛黃騰達了,但是這家人目光就是短淺,為了讓他女婿干活,不讓人家參加科舉。”
“唉——長貴家他女婿為何當初偏偏倒在他們家門口,要是倒在我們門口該有多好?那小模樣俊的哦,哪里舍得讓他干那么多的活,得讓他天天鉆在屋頭跟我們家女兒生孩子,他們家那雙胞胎長得可窩人心了!”
“然后讓他科考成為舉人,我們家就成了官家的丈母娘了!”
“那你們家得像他們家一樣懶,懶得賺錢,不打獵還住在山腳下那種危險的地方。”
“那我們家可做不到,畢竟他們家當初有個福星,以后就指著賣女兒暴富。”
“說起這曾經(jīng)的福星錦妹子真是可惜了,以前長得多水靈,現(xiàn)在這幅癡傻的樣子,唉……”
“福星出生在這樣家庭,真是可惜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