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晚帶蘇黎去CT室取了片子，然后擅自拿出片子看了一眼。
“許嘉寧？她也來云城了？”
蘇黎安靜地走在他身邊，聞聲輕輕嗯了一聲，“昨天剛到的。”
“怎么會得急性腸胃炎的？”
“怪我，沒考慮到她水土不服，吃了火鍋配冰可樂。”
“你也少吃點辣和冰飲，對胃不好。”陸向晚溫柔地說道，語氣間絲毫沒有分別了十幾年之后的生分。
蘇黎沉默地跟隨他的腳步。
當她意識到男人正親自將她往住院病房送的時候，她急忙上前阻止道：“內(nèi)個，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謝謝你，你趕緊忙你的吧。”
“我準備下班了。”
林誠還在急診處的走廊上，看到主任過來連忙拿著手中的病歷迎上去。
“主任，6床出現(xiàn)了術(shù)后感染，可能需要您過去看一下。”
陸向晚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然后從對方手中接過病歷翻了翻。
“知道了，這就過去。”
蘇黎從他手中接過CT的片子，而后輕聲道：“你忙，我先過去了，嘉寧還在等我！”
陸向晚目送她轉(zhuǎn)身走出急診大廳，腳步匆忙地闖進熹微的晨光中……
旋即，他轉(zhuǎn)過身，方才還和煦的臉色變得嚴肅冷峻。
“看什么看，還不趕緊走！”
林誠被這個寒氣森森的聲音嚇得縮了縮脖子，恍惚中意識到自己可能誤了主任的大事。
“主任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
話沒說完，陸向晚冷冷打斷道：“病患第一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少廢話，趕緊把情況具體跟我說明一下！”
……
蘇黎回到病房看到許嘉寧已經(jīng)睡著了。
由于病房里有其他患者家屬來來往往，索性她就在門口走廊的等候椅上坐了下來。
折騰了一整夜，瞌睡蟲終于開始繞著她打轉(zhuǎn)。
當然，她還是堅持到了許嘉寧的點滴打完。
護士進去替她拔完輸液管后，蘇黎才放心地在椅子上小瞇了會兒。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身上多了一條薄毯。
她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抱著毯子走回病房。
三人間內(nèi)，靠左邊的病患正下床活動，靠右邊的是個十來歲的男孩，他的媽媽正給他喂水果。
中間許嘉寧的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也被疊得整整齊齊，而且她床頭的私人物品都不見了。
“請問這床病人去哪了？”蘇黎小聲問道。
“她被醫(yī)生叔叔帶走了！”吃水果的小男孩回答道。
蘇黎一愣，“醫(yī)生？叔叔？”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心想難道是安排做的檢查提前了？
但做檢查怎么連私人物品都帶走了？連昨夜入院時買的臉盆和水壺也不見了。
還有，她的主治醫(yī)生明是是個女的，怎么是叔叔？
大概是看蘇黎疑惑的樣子，小男孩的媽媽解釋道：“來的那位醫(yī)生應該是這床小姐的男朋友吧，二人一起收拾東西離開了！”
男朋友？
蘇黎想起之前在急診碰見陸向晚，而后心神一跳，連忙道謝離開。
穿過長長的走廊，她來到東邊第一間單人病房門口，里面?zhèn)鱽碓S嘉寧快意的笑聲。
“陸向晚，你還真一點都沒變！”
“你也一樣，還像高中時那么漂亮優(yōu)秀，尤其還多了女強人的氣場！”
“誒？陸向晚，你說你這么優(yōu)秀一男的，怎么到現(xiàn)在還單著啊？是眼光太高還是……想著我家蘇黎啊？”
門口，蘇黎推門的動作停頓住，心臟一陣狂跳。
陸向晚沒有正面回答許嘉寧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一直有聯(lián)系嗎？這么多年她都在哪？過得怎么樣？”
“說實話，陸向晚，你當初究竟有沒有用心地去找過蘇黎？”
“我......”
陸向晚正要開口，病房門伴隨著蘇黎嗔怒的聲音被推開——
“好你個許嘉寧，你轉(zhuǎn)病房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找半天。”
許嘉寧嘿嘿嘿地笑著沖她吐舌頭，“哎呀，陸大主任親自慰問，還給我安排了單人病房，盛情難卻嘛！”
“那你也叫我一聲啊！”蘇黎嘟囔道。
“嘉寧說你忙了一整夜，就先不叫醒你了，其實我們也剛過來沒多久。”陸向晚轉(zhuǎn)身沖她說道。
看起來，他應該是值了一夜的班，雙眼下帶著濃濃的黑眼圈，但是凝聚在他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明媚如三月春光。
蘇黎垂下眉眼看到手中的毯子，隨后便抬起手問道：“這是你的嗎？”
“嗯。”陸向晚接過毯子，“我值班室的，放心吧，是干凈的。”
許嘉寧的檢查報告上顯示她的胃里長了個小息肉，陸向晚問過主治醫(yī)生說建議切除。
“這么嚴重嗎？”蘇黎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哎呀，別用這種肉麻的眼神看著我，陸主任都說了，小手術(shù)而已。”
“對，很簡單的手術(shù)，一會兒有護士過來帶她去做術(shù)前常規(guī)體檢，蘇黎你一會兒跟我去辦下住院手續(xù)？”
蘇黎看了看說話的男人，又朝靠坐在病床的許嘉寧看了一眼，卻見她正朝自己擠眉弄眼暗示著什么。
“蘇黎，我剛到云城，只好麻煩你了！”她的聲音中纏繞了一絲笑意。
......
辦完出院手續(xù)已經(jīng)過了晌午九點。
陸向晚帶著蘇黎去醫(yī)院對面的快捷餐廳吃早餐。
豆?jié){配甜味的飯團的組合，對蘇黎來說是多么久遠的回憶了。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她尤其偏愛甜食。
但是，自從在東都開始生活后，她的口味早已隨著環(huán)境的改變而改變。
她不敢輕易地再去嘗試這個遙遠而又熟悉的味道，因為害怕吃到第一口時，混合著甜味的會是另一種咸澀。
以前各種抗拒甜食的陸向晚，此時正心無障礙地啃著飯團。
他含含糊糊地問道：“蘇黎，能說說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嗎？”
蘇黎有些失神地看著他，少年不復。
片刻后，她斂下眉眼，輕輕一笑，“家里發(fā)生了些事情，到處忙活唄。”
“那你......”
“陸向晚，別后悠悠君莫問，無限事，不言中。”蘇黎打斷了他的繼續(xù)發(fā)問。
她知道，對方想問的，正是自己內(nèi)心無法觸碰，更是自己無從解釋的東西。
陸向晚微愣了一下，而后飛速捕捉到了她面上一閃而過的傷懷。
“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蘇黎捧起盛滿豆?jié){的紙杯輕輕抿了一口，習慣了黑咖啡的苦澀再來嘗試甜豆?jié){的味道，她微微皺了皺眉。
等她抬眸將視線落向?qū)Ψ綍r，臉上依舊流露出幾許疏離的微笑。
“嗯，我的生活就像這杯豆?jié){，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