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沈徵梓輕啐一聲。
“那位女士甲床青紫,肢體活動略顯僵硬,雖然她通過化妝掩蓋了自己疑似貧血的癥狀,但她顯然沒能做到完美,”阿德里安并不理睬沈徵梓的低語,“我想,她可能不是我們要找的‘阿黛爾女士’。”
“你是說,我們找錯人了?”
沈徵梓透過車窗張望著窗外一幢幢倒退的平房。
“是的,”阿德里安轉頭深深看了一眼沈徵梓,“我們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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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阿德里安領著沈徵梓走到了一個關著燈的小房間,里面的空間很狹小,沈徵梓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他要干什么?!
門被突然合上,光源被切斷,沈徵梓的眼前一片漆黑,清淺的呼吸倏然靠近,她不由地屏住氣,心跳加速。
“你——!”
“啪”
燈被打開,狹小的房間里立刻變得亮堂堂的,阿德里安收回開燈的手,退回到安全距離,一臉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沈徵梓。
“怎么?”
沈徵梓:“......沒什么。”
她的視線很快被貼滿紙張和照片的墻壁吸引,而照片與紙張之間還有紅線連接。
“這是......?”
“你想知道的一切。”
阿德里安側身邀請沈徵梓走上前,進一步觀察墻上所張貼的情報。
沈徵梓一眼就看到了被貼在正中央的庫帕的照片,紅線被連接到一張經過裁剪的報紙,上面報道的是庫帕的死亡新聞以及基本信息,而另一條紅線連接的,則是他的尸檢報告。
“庫帕先生是一名農場主,但那片土地并不屬于他,簡單的說,他只是一名被雇傭者,”阿德里安從抽屜中取出一疊資料,“雖然他的住所看上去很符合他的收入,但在警方隨后的檢查中,在他所有的房屋的地窖里找到了大量的金條。”
沈徵梓恰好看到了金條成堆的照片,不由地露出詫異的表情。
“很不幸,在這個沒道理的世界里,阿諛奉承者總能得到更多不應屬于他們的財富。”
“你是說,庫帕的死與他平時的所作所為有關?”
“沒有目的的無差別殺戮是幾乎不存在的,每個窮兇惡極的罪犯都有他犯罪的動機和目的,”阿德里安伸手輕輕撥動紅線,交錯的紅線隨著輕微的振動共鳴,“錢財、權利、欲望,甚至是出自于他的興趣。”
說到此,阿德里安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會說什么兇手是惡魔之類的。”
沈徵梓有些意外。
“人類就是惡魔,Miss.沈,甚至比惡魔更加邪惡,”阿德里安嚴肅地高聲道,“人類日益膨脹的欲望讓惡魔也自嘆弗如。”
“人類,有時會因為欲望做出難以想象的事。”
阿德里安的眼神很冰冷,看著沈徵梓似乎就像只是在看沒有生命的肉塊,但他又很快恢復到平日里風度翩翩的模樣,“不過,Miss.沈,你說的是正確的,庫帕先生確實是為惡魔所害。”
沈徵梓不由的后退一步,看著阿德里安的微笑,不知為何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道Miss.沈是否有拜讀過但丁的著作《神曲》?”
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神曲》了,即使是榆木腦袋也能猜到這本著作可能會與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有什么謎一樣的聯系。
“看過一點。”
“所謂地獄這個概念,”阿德里安拿出一個投影器,擺放在另一邊干凈的墻對面,“雖然早在《圣經》中就有提及,但它具體的模樣,卻是由但丁描寫出來的。”
阿德里安再次關上燈,墻面上的投影瞬間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細密的圖案,大體呈漏斗狀,里面密密麻麻地畫滿了各種人體,大都是飽經折磨的體態,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看見一些非人類形體的圖案。
“這就是地獄,由波提利切所繪制,”阿德里安伸出手,從上向下劃,“根據罪人所犯下的罪而進行分級,在不同層級的地獄,他們會遭受不同的折磨,越深,則罪惡越重。”
“我想,這樣看,你會覺得更直觀,”阿德里安將圖片轉到下一個,“這是第八獄,主要懲戒的對象是犯下欺詐罪的人。”
圖案依然呈漏斗狀,只是這一次的人物形態都更加詳細,有些人正在被身后的惡魔鞭打,有些被倒埋在土中,只露出被火焚燒的腳掌,有些被毒蛇肆意啃咬,只能在地上翻滾著求饒。
越是往下看,沈徵梓就越是緊皺眉頭。
“第八獄被形象地稱為惡囊,各個惡囊之間由石橋相連接,看這里,”阿德里安將手指點在第二層,“你看到了什么?”
在一片翻滾著氣泡的湖邊,有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們姿態各異,表情卻如出一轍的痛苦和恐懼,在湖邊站著一只手持三角叉的惡魔,它露著邪惡的笑容,用手中的武器驅趕著那些人,紛紛投入湖中。
沈徵梓用手捂住嘴唇。
她知道,第八獄中的第三囊懲戒的是那些阿諛奉承的靈魂,而懲戒的方式,正是將他們驅趕進沸騰的瀝青湖中。
瀝青......
“教授該不會是覺得......”
“正是如此。”
庫帕,正是死于那桶沸騰的瀝青。
看著圖片里惡魔肆意的笑容,似乎是在以折磨這些靈魂為樂,沈徵梓的胸口似乎有一種呃逆感,令人厭惡至極。
“但是——”
即便如此,她也不認為這是所謂的惡魔犯下的惡性事件。
“還記得那位裘德先生的死法嗎,Miss.沈?”
“是的......”沈徵梓的喉嚨異常干澀,“頭被掰向背側......”
“第四囊。”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那是利用自己的能力迷惑群眾的占卜師、巫師、預言家等人的靈魂被關押的地方。
“但這太奇怪了,”沈徵梓不安地在狹小的空間中踱步,昏暗又狹窄的空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臟瘋狂地敲擊胸壁,她試圖找出更多可以反擊這個離譜理論的依據,“如果教授的猜測是正確的,那么根據教授所說,我也被那個殺害裘德先生的惡魔盯上了,但是為什么我沒有死?我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什么——”
她確實頻繁地做噩夢,卻沒有嚴重到庫帕的那個地步。
“你有一個非常干凈的靈魂,Miss.沈。”
“是我不曾見過的純潔與善良。”